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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xiaocao

[玄幻小说] 鬼吹灯1 第二卷 龙岭迷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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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3 16:32:26 | 显示全部楼层

龙岭迷窟 - 第十章 脸

蜡烛一灭,出于本能,我的身上也感到一阵寒意,不过随即提醒自己:“这是正常物理现象,蜡烛烧到头了,没什么可怕的,要是烧到头了还亮着,那才是真有鬼呢。”

  这时候只听身后“咕咚”一声,我和胖子以为后边有情况,急忙拉开架式回头看去,却见大金牙望着熄灭的蜡烛瘫坐在地上,吓得面无人色。

  这都要怪平时胖子跟他吹牛的时候,添油加醋把“鬼吹灯”描绘得如同噩梦一般,大金牙平素里只是个奸商,没经历过什么考验,此时,在这阴森森的地宫之中,猛然见到蜡烛熄灭,他如何不怕,只吓得抖成一团。

  我把手中的伞兵刀插在腰间,伸手把大金牙拉了起来,安慰他道:“你怎么了金爷?没事,这不是有我和胖子在吗?有我们俩人在这,少不了你一根汗毛,别害怕。”

  大金牙见前边除了蜡烛烧到尽头而熄灭之外,再没什么异常动静,吁了口气:“惭愧惭愧,我……我倒不是……害怕,我一想起……我那一家老小,还全指望我一个人养活,我就有点……那个……”

  我冲大金牙摆了摆手,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在地上又重新点燃一支蜡烛,三人向前走了几步,这回东南角那个“人”已经进入了我们狼眼手电的照明范围。

  原来隔着蜡烛始终立在冥殿东南角的,根本不是什么人,倒确实是有一张脸,也是人脸,出人意料的是石头刻成的造像。

  石脸是浮雕在一个巨大的石椁上,这石椁极大,我敢发誓,我们从盗洞刚钻进冥殿的时候,冥殿之中空空荡荡,绝对绝对没有这具大石椁,它和封住盗洞的石墙一样,好像都是从空气中突然冒出来的。

  我和胖子以及后边的大金牙,见冥殿中忽然多出一个巨型石椁,都如同蒙了一头雾水,又往前走了几步,靠近石椁察看。

  这石椁约有三点五米长,一点七米高,通体是用大石制成,除去石椁的底部之外,其余四周和椁盖都浮雕着一个巨大的人脸,整个石椁都是灰色,十分凝重。

  这人脸似乎是石椁上的装饰,刻得五官分明,与常人无异,只是耳朵稍大,双眼平视,面上没有任何表情,虽然只是张石头刻的人面,却说不出的怪诞而又冷艳。

  初时我们在冥殿与前殿的通道口,远远地隔着蜡烛看见这张石脸,烛光恍惚,并未看出来那是张石头雕刻的人面,也没见到黑暗中的这具大石椁。

  此刻瞧得清楚了,反而觉得这石椁上的人面,远比什么幽灵、僵尸之类的要可怕,因为对那些事物我们是有思想准备的,然而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冒出这么个东西。

  胖子对我说:“老胡,这他妈是个什么鬼东西?我看这工艺好像有年头了,莫非成精了不成?否则怎么能突然出现在地上。要说咱们记错了壁画上的图案,倒还有可能,但是这么个大石头,咱们刚进来把这冥殿瞧得多仔细,可愣是没看见,那不是活见鬼了吗?”

  我对胖子说:“别乱讲,这好像是具盛敛棺木的石椁。这座古墓实在是处处透着古怪,我也不知道它是从哪钻出来的。”我又问身后的大金牙:“金爷,你见多识广,可否瞧得出这石椁的名堂?”

  一直躲在我和胖子身后的大金牙说道:“胡爷,我看这石椁像是商周时期的。”说着用狼眼照到石椁的底部说:“你们瞧这上面还有西周时期的云雷纹,我敢拿脑袋担保,唐代绝没有这种东西。”

  我虽然做了一段时间古玩生意,但都是捣腾些明清时期的玩意儿,对唐代之前的东西接触的还不是很多,从未见过殷商西周时期的东西。

  听大金牙说这石椁是西周时期的,我觉得这可就更加奇怪了,对大金牙说道:“如果我没记错,咱们现在不是应该在一座唐代古墓的冥殿之中吗?唐代的古墓中,怎么会有西周的石椁?”

  大金牙说:“嗯……别说您了,这会儿我也开始糊涂了。咱们在这座古墓中转了一大圈,瞧这墓室地宫的构造,还有那些肥胖宫女的壁画,除了唐代的大墓,哪还有这般排场,这等工艺,不过……话说回来了,这石椁的的确确不是唐代的东西。”

  胖子对我们说道:“行了,不可能记错了,要记错也不可能三个人都记错了。我看这石……什么的椁,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我在这冥殿里待得浑身不舒服,咱们赶快想办法找条道离开这得了,它爱是哪朝的是哪朝的,跟咱没关系。”

  我说:“不对,我看这石椁的石料,同封住盗洞入口的大石板极为相似,而且它们都是神不知鬼不觉地突然出现,要是想找路出去,就必须得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金牙说:“胡爷啊,我也觉得还是不看为妙,咱们不能从盗洞的入口回去,不是还可以走中间溶洞那边吗?我想先前进来的那位摸金校尉,便是从溶洞迷窟那边离开的,虽然传说那里是个大迷宫,可咱们这不是有指南针吗,也不用太担心迷路。”

  我点头道:“我知道,除了指南针,还有糯米和长绳,这些都可以用来做路标,不过那片溶洞未知深浅,恐怕想出去也不太容易。我最担心的是那条路也冒出这些石墙石椁之类的古怪东西,他娘的,这些西周的东西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呢?”

  我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一件事,在盘蛇坡旁的小村庄里,留我们过夜的那老两口曾经说过,这山里没有唐陵,而是相传有座西周的古墓,这具人面石椁又确实是西周的物件,难道说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不是唐陵,而是西周的古墓。既然是这样,那些唐代壁画和唐代陵寝的布局又怎样解释?

  想得头都疼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些事即使有再多的倒斗经验,也无法解释,我们所面对的,完全是一种无法理解的现象,唐代弃陵中怎么会冒出西周的人面石椁……

  大金牙仍然是提心吊胆的,他是金钱至上,是个彻头彻尾的拜金主义者,不算太迷信,从来都不太相信鬼神之说,倘若让他在金钱和神佛之间,做出一个选择,就算让他选一百次,他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金钱。毕竟干古玩行,尤其是倒腾明器,不能太迷信,大金牙在脖子上挂金佛玉观音,也只是为了寻求一点心理上的安慰。

  然而此刻,面对这些匪夷所思的情况,大金牙也含糊了,忍不住问我:“那盗洞之中突然出现的石墙,会不会是……鬼打墙?”

  我刚想到了一点头绪,还没有理清楚,被大金牙的话打断了,便对他说道:“鬼打墙?鬼打墙咱可没遇到过,不过听说都是鬼迷心窍一般,在原地兜圈子。那盗洞中虽然凭空冒出一堵石墙,应该和鬼打墙是两码事。”

  胖子在旁催促道:“老胡,快点行不行,你要说咱现在就撤,那就别在这站着了;你要是觉得有必要看看这人面石箱子是什么东西,那咱俩就想办法把它给撬开。”

  我没回答胖子的问话,小心翼翼地伸手推了推人面石椁,石椁里面楔了石榫,盖得严丝合缝,就算拿铁条也不太容易撬开,再说万一里面有只粽子,放出来也不好对付。我又看了看石椁上那张怪异的人面,觉得还是不动为妙。

  本来我们只是想进来捡点便宜,便宜没捡着也就罢了,尽量不要多生事端,只要能有条路出去便好,权衡利弊,我觉得还是对这古怪的人面石椁视而不见比较好。

  我打定主意,对胖子和大金牙说别管这人面石椁了,咱们还是按原路返回,大不了从龙岭迷窟中转出去,再待下去,没准这里再出现什么变化。

  大金牙早有此意,巴不得离这石椁远远的,当下三人转身便走,大金牙牵着两只大鹅,当先跳进冥殿中央的盗洞中,胖子随后也跳了下去,我回头望了一眼冥殿东南角的蜡烛,双手撑着盗洞的两边,跳下盗洞。

  这一段盗洞我们来的时候已经探得明白,盗洞的走势角度是四十五度倾斜面,直通冥殿正中。我们在盗洞中向斜下方爬行,爬着爬着,都觉得不对劲儿,原本倾斜的盗洞怎么变成了平地?我们用手电四处一扫,都是目瞪口呆,我们竟然爬在一处墓室的地面上,四周都是古怪奇异的人脸岩画,根本就不是先前的那条盗洞。

  三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都忍不住想问:“这里究竟是他妈的什么鬼地方?”

  望着身处的古怪墓室四周,就连一向什么都不在乎的胖子也开始害怕了,胖子问我:“老胡,这是什么地方?”

  我看了他一眼,说道:“你问我,我问谁去。我记得清清楚楚,咱们从古墓冥殿正中的盗洞跳下来,应该是一个不太高的竖井,连接着下面倾斜的盗洞,怎么跑到这来了?”

  大金牙嘬着牙花子说道:“那还有错吗,冥殿地面上就这么一个盗洞,就在正中的虚位上,旁边应该是墓主的棺椁。咱们在冥殿里整整转了三圈,除了盗洞之外,地面上又哪里还有其他的通道。这可……真是撞上鬼打墙了。”

  我对他们二人摆了摆手,现在疑神疑鬼的没有用,而且这绝不是鬼砌墙那么简单。唐代古墓的冥殿里出现了西周的石椁,难道我们现在所在的这间墓室,也是西周的?看那墓墙上的岩画,尽是一些表情怪异的人脸,这间狭窄的墓室,或者说是墓道什么的,肯定同冥殿中的人面石椁有一定的联系。

  我们进入唐墓冥殿之后为了节省能源,三支手电筒,只开着大金牙的一支,这时候大金牙把手电筒交给了我,我在原地点燃了一支蜡烛,打着手电观察附近的环境。

  我们所在的应该是一条墓道,两侧绘满红色古岩画。那些图画的笔划颜色,殷红似血,鲜艳如新,如果这条墓道是西周时期的,就算保存得再好,也不可能有这种效果,这些岩画看上去顶多只有一两百年的历史。

  不仅是岩画,包括砌成墓道的岩石,没有年代久远的剥落痕迹,虽然不像是刚刚完工,却也绝非几千年以前就建成的样子,有些地方还露着灰色的石茬儿。

  墓道宽约数米,其两端都笔直地延伸下去,望不见尽头,墓砖都是巨大的岩石,古朴凝重,不似唐墓的豪华精致,却另有一番厚重沉稳的王者之气。

  大金牙知道我熟悉历代古墓的配置布局,便出言问我这条墓道的详情。

  我摇了摇头,对大金牙说道:“我现在还不敢确定,如果咱们在冥殿中发现的那具石椁,确实如你所说,是西周的古物,那么这条墓道也极有可能与那石椁是配套的,都是西周的东西,尤其是这墓墙上所绘的图案,多有和那石椁相似之处。”

  胖子说道:“我敢打赌,绝对是一码子事。他妈的,那张大脸,看一眼就能记一辈子,那似笑非笑、冷漠诡异的表情,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抠出来的。”

  我对胖子说:“小胖你说得有道理,不过你看得不仔细,咱们在冥殿中所见的石椁,上面共有五张石雕的人脸,表情都是一样的,你再仔细瞧瞧这墓道中的岩画,表情却没那么单一。”

  墓墙岩画上所表现的,是一张张略微扭曲的人脸,并不都是如冥殿中石椁上那样。石椁上的五张人脸皆是面无表情,冷漠中透出一丝怪诞,而墓墙上的每一张人脸,都略有不同,有喜、有忧、有哀、有怒、有惊、有伤,但是无论是哪一种表情,都和正常人不同。

  胖子借着蜡烛的光亮,看了几张墓墙上的人脸,对我和大金牙说道:“老胡,我仔细一看,觉得这些脸怎么那么不对劲儿呢,不管是什么表情,都……怎么说呢,我心里明白哪不对劲,但是形容不出来,这些脸的表情都透着股那么……那么……”

  我也看出来了那些脸的异样之处,见胖子憋不出来,便替他说了出来:“都那么假,显得不真诚,不管是喜是怒,都他娘的显得假,像是装出来的,而不是由心而生。”

  我这么一说,大金牙和胖子都表示赞同,胖子说道:“没错,就是假!老胡还是你眼毒啊,其实我也看出来了,不过肚子里词儿太多,卡住了,一时没想起来。”

  大金牙说:“确实是这么回事,笑中透着奸邪,怒中透着嘲弄。咱们这些做生意的平时与客人讲价,就得装真诚,装掏心窝子,我觉得咱当时那表情就够假了,但是与这墓墙上所绘的人脸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这种表情中透露出来的假模假式的神态……根本……根本就不是人类能做出来的。”

  大金牙的最后一句话,使我心中感到一阵寒意,望着那些壁画上的人脸,对胖子和大金牙说道:“我也有这种感觉,我就想不出来,什么人的表情会是这么古怪?唱戏的戏子也没有这样的脸啊!我觉得咱们现在所面临的处境,与这些脸有一定的关系,可是……这些脸象征着什么呢?”

  我虽然经常标榜自己是正宗的摸金校尉,却只对看风水寻龙脉觅宝殿这方面的事情在行,其次是从《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中所学,对历朝历代的墓穴布置十分熟悉。但是涉及到一些文化因素、历史背景、文物鉴定,则都是一知半解,就算是一知半解,还多半都是凭自己推测乱猜,没有半点根基。

  现在遇到的这些巨脸石椁,以及墓墙上这许多古怪表情的人脸岩画,我除了有一些直观的感受之外,一无所知,这方面我远远不如大金牙。虽然他不是专业的考古人员,至少还有着浸淫古玩界多年的经验。

  我对大金牙和胖子说道:“小胖,金爷,我看这古墓中匪夷所思之事甚多,咱们这么乱走乱转的不是办法,要是这么乱闯,说不定还会遇到什么异状,现下咱们必须想点对策。”

  胖子问道:“老胡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要有就快说,别卖关子行不行,我也不瞒你,我他妈现在真有点害怕了。”

  我知道胖子不是轻言恐惶之人,他要说出害怕两字,那是因为我们现在面临的局面,无从着手,虽然生命没受到威胁,但是神经已经快崩溃了。于是我对胖子说:“我眼下还没想到什么办法。找出应对之策的前提,取决于咱们先搞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就好像在战场上打仗,咱们遭了埋伏,我明敌暗,只有被动挨打的分,没有还手的余地。”

  胖子无奈地说道:“现在咱们三个,就像是三只落在别人手中的小老鼠,被人摆布得晕头转向,却还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下回不带武器炸药,我绝不再进古墓了。”

  我苦笑道:“要是咱还能有下回再说吧。”

  我又问大金牙:“金爷,我看咱们现在虽然处在一个古怪的环境中,但是暂时还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只要理清头绪,逃出去不是问题。你毕竟没有白白倒腾这么多年明器,能瞧出那人面石椁是西周的东西,你能具体地说一下吗?咱们分析分析,说不定就能想出点办法来。”

  大金牙这时候反倒没有像胖子那么紧张,他和胖子不同,胖子是不怕狼虫虎豹粽子僵尸,只怕那些不着力的事物,说简单点就是怕动脑子;大金牙最怕那种直接的威胁。这唐代古墓中虽然凭空冒出来不少西周的东西,只是古怪得紧,并不十分的要命,或者可以说成———并不立刻直接要命,所以大金牙虽然也感到紧张恐惧,但是暂时还可以应付这种精神上的压力。

  此时大金牙听了我的问话,稍稍想了想,便对我说道:“胡爷你也是知道的,咱们在北京倒腾的玩意儿,普通的就是明清两朝的居多,再往以前的,价值就高了,都是私下交易,不敢拿到古玩市场上转手。到唐宋的明器,在咱这行里,那就已经是极品了,再往唐宋以前的老祖宗物件,基本上就可以说是国宝了,倒买倒卖都是要掉头的。我做这行这么久,最古的只不过经手过几件唐代的小件。”

  我见大金牙净说些个用不着的,便又问了一遍:“这么说你也吃不准那人面石椁是西周的东西?”

  大金牙说道:“我当然是没经手过那么古老的明器,这种西周石椁,要说值钱嘛,可以说就是价值连城啊,问题是没人敢买,要是卖给洋人,咱就是通敌叛国的罪名,所以对咱们来说它其实是一文不值。我虽然没倒腾过西周的东西,但是有时候为了长学问,长眼力,我经常看这方面的书,也总去参观博物馆,提高提高业务能力,对这些古物,我也算是半个专家。这石椁是西周的东西,这我是不会瞧走眼的,关于这点我可以打保票。以人面作为器物装饰的,在殷商时期曾经盛极一时,很多重要的礼器,都会见到人面的雕刻。”

  我奇道:“你刚不是说那人面石椁是西周的吗,我如果没记错,殷商应该是在西周之前,这石椁究竟是西周的还是殷商的?”

  大金牙说道:“我的爷,您倒是听我把话说完啊,这种装饰,兴盛于殷商,一直到三国时期都还在一些重要场合器物上用到,但是时代不同,它特点也有所不同,咱们见的那具石椁,便有一个特点,你可知是什么特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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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3 16:32:4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 月牙缺口

我对大金牙说道:“金爷您这不是寒碜我吗,我要是知道有什么特点,我还用请教你啊?”

  大金牙说道:“哎哟,您瞧我这嘴,习惯成自然了,怎么说都是倒腾古玩的那一套说辞,故作姿态,故作高深,好把买主侃晕了,侃服了。”

  胖子在旁说道:“就是,老金你也真是够可以的,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现在这场合,咱谁都别侃大山了,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实打实地说。”

  大金牙连连称是,便接着我们刚才的谈话继续说道:“我不是做考古口的,要说别的我也不敢这么肯定,但是这西周人面的特点十分明显,我曾经在洛阳博物馆看过简介,印象非常深刻,所以我敢断言那人面石椁就是西周的。”

  西周人面雕刻装饰的最大特点,在于面部线条流畅顺滑,没有性别特征,只有耳朵大于常人,但是从面部上瞧不出男女老少。并且中国历代唯有西周崇尚雷纹,在冥殿中看那石椁底部一层层的尽是雷纹的装饰,可以说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反观西周之前,殷商时期出土的一些文物,其中不乏配有面部雕刻或者纹式图案的,但是都显得苍劲古朴有余顺滑流畅不足,而且性别特征明显,蚕眉圆眼,大鼻阔口者为男子,这是取材于黄帝四面传说。汉代之后的人面纹饰和雕刻,面部特征更为明显,男子的脸上有胡须。

  我明白了大金牙的意思,从殷商开始,便有人脸的雕刻铸造工艺,唯独到了西周时期,突然出现了一种诡异的无性别脸部造型,之后的审美和工艺又回归了先前的风格,我问大金牙:“为什么单单是西周这一时期会出现这种变化呢?”

  大金牙表示那就不清楚了,得找专家问去,他虽然能看出来石椁上的脸部雕刻,属于西周的工艺造型,却说不清雕刻这种诡异的石脸究竟是基于什么原因和背景。

  我问大金牙:“黄帝四面传说是指的什么?”

  这个传说流传甚广,大部分研究历史和早期古董的都略知一二,大金牙答道:“顾名思义,就是说黄帝有四张脸,前后左右,各长一个,分别注视着不同的方向;另外还有一说,是指黄帝派出四个使者,视察四方。”

  我说道:“原来如此,不过这好像与冥殿中的石椁扯不上关系,那石椁上共有五张人脸,椁盖上有一张朝着上方,会不会那张脸孔的造型,是和墓主有关?”

  我知道问也是白问,我们三人现在都如坠五里雾中,辨不清东南西北。从大金牙的话来推断,并不一定能够确认,那具石椁与这些古怪墓墙属于西周时期的产物。

  大金牙见我半信半疑,便补充了几句:“如果这附近能找到一些鼎器,或者刻有铭文的地方,那便能进一步确认了。”

  胖子问道:“老金你还懂铭文?平时没听你说起过,想不到你这么大学问,看你这发型跟你肚子里的学问不太匹配,真是人不可貌相。”

  大金牙留的大背头,每天都抹很多发油,一直被胖子取笑,此时见胖子又拿发型说事,才想起自己的头型半天没打理了,赶紧往手心里啐了口唾沫,把头发往后抹了抹,龇着金牙说:“懂可不敢当,不过如果找到铭文,我瞧上一眼,倒还能看出来是不是西周的。”

  三人商议了半天,也没商议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眼前的墓道两边都可以通行,但是不知连接着哪里,头上有个缺口,上面便是停放人脸巨椁的冥殿。

  我对大金牙和胖子说道:“咱们现在的处境很尴尬,以至于根本搞不清自己在什么地方,不过如果这条墓道真是大金牙所说的西周建筑,那我倒是可以判断出这里的大致格局。商周的古墓没有大唐那么奢华,但是规模比较大,垒大石分大殿而建,而且是分为若干层,不是平面结构。咱们刚进盗洞,就被一堵大石墙挡住,那道又厚又大的石墙很可能是西周古墓的外墙,距离主墓有一段距离。不过我还是想不明白,它是怎么就突然冒出来的,他娘的,这回要想出去,还真是难了。”

  胖子说道:“老胡,我看你也别想了,这事不是咱能想明白的,本来我觉得咱们三个人的组合,基本上什么古墓都能摆平了,要技术有你的技术,要经验有老金的经验,要力量,我不是吹,我最起码能顶你们俩吧……”

  大金牙插口说道:“技术、经验与力量,咱们都不缺,但是就缺少头脑。”

  胖子说:“老金你没听说过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吗?咱们三人不比臭皮匠强多了吗?”

  我对胖子和大金牙说:“我看技术经验还有体力,咱们都不缺,但是咱们还缺一位女神,一位幸运女神,咱们的运气太差了,回去得想办法转转运。咱也别跟这磨蹭了,越想越他娘的糊涂,如果是西周的古墓结构,这最下边一层的墓道是通向配葬坑的,不会有出口,我看还是先回到上一层的冥殿,再找找盗洞的出口。”

  胖子说道:“且慢,陪葬坑里是不是应该有什么宝贝?不如顺路先去捎上两件再回去找盗洞不迟,空手而回不是咱的作风,否则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大金牙说道:“还是算了吧胖爷,您那膀子肉厚不知道累,我这两条腿都灌了铅了。咱还是别没事找事,按胡爷说的,回去找盗洞才不失为上策。再说这地方如此古怪,谁敢保证这条墓道里没有什么陷阱机关,到时候咱后悔都来不及了。”

  胖子见我和大金牙都执意要爬回上层,无奈之下,只好牵了两只鹅跟我们一起行动,突然说道:“哎,我说,咱是不是得把那石头棺材撬开,看看那里边的死人,是不是长了一张那么古怪的脸?说不定有个面具之类的,要是金的可就值钱了。”

  我和大金牙谁也没搭理他,这种情况下哪有那份心情,我托住大金牙,把他推上了墓道上的冥殿,我和胖子也先后爬了上去。

  冥殿没有什么变化,那具雕刻着诡异人脸的大石椁,依然静静地停放在角落里,我们把三支手电全部打亮,搜索地面上盗洞的入口。

  整个冥殿除了六只准备用来摆放六玉的石架,以及角落中的石椁之外,空空如也,再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无法想象,唐代的冥殿中竟然摆着一具西周时期的石椁。

  胖子指着我们刚爬出来的地方说:“这哪里还有其余的出口,咱们刚爬出来的地方,不就是先前那个盗洞吗?”

  我打着手电,低头一看脚下,确实就是我们最早爬进来的盗洞,可是怎么跳下去却又是墓道?还没容我细想,大金牙也有所发现:“胡爷你瞧那石椁旁边,多出了一条……台阶。”

  我和胖子按大金牙所说的方位看去,果然在石椁旁边,神不知鬼不觉地冒出一条向上而行的石阶,石阶宽阔,每一层都是整个的大石条堆砌而成。我走到下边往上照了照,手电光柱就像被黑暗吞噬掉了,十几米外都是黑洞洞的,看不到上面的情况。

  我再也冷静不下来了,便对胖子和大金牙说道:“他娘的,这座古墓简直出了鬼了,盗洞变成了墓道,唐墓冥殿中出现了西周的石椁,这会儿又冒出来这么个石头楼梯。我看咱们豁出去了,一条道走到黑,盗洞肯定是走不通的,如果这是西周的古墓,那么这条在石椁旁边的楼梯,应该是通向古墓的最上层,那里和嵌道相连,也许可以出去。”

  胖子说:“那还等什么,我先上,你们俩跟着。”话音未落,抬脚就上了楼梯,走上两步,又突然想起什么,回过头来问我:“老胡,你刚说那什么道来着?是做什么用的?”

  我和大金牙也迈步上了楼梯,我边走边对胖子说道:“嵌道,说白了就是条隧道,修古墓不是得掏空山体吗,掏出来的泥土石头,都从嵌道往外搬,墓主入殓之后,便把隧道封死,把修墓的工匠奴隶之类的人,也都一并活埋在里边,如果走运,说不定能找到工匠们偷偷留下的秘道,那就能离开这鬼地方了。”

  三人边说边走,走了大约五分钟,我突然发现不对劲,刚走上石阶的时候,我留意到第二级石阶的边缘,有一个月牙状的缺口,可能是建造之时磕掉的,然而我们每向上走二三十阶,便会发现同样的一个月牙形缺口,开始还没太在意,后来仔细一数,每二十三阶便有一个。

  这绝不是巧合,我们可能是在原地兜圈子,我急忙招呼大金牙和胖子,别再往上走了,这么往上爬,恐怕累死了也走不到头。

  三人急忙转向下行,然而下边的路好像也没有尽头了,从台阶上下行,走得很快,也不费力气,但是走了很久,远远超过我们往上走的用时,却说什么也走不回冥殿了。

  三个人都已经累得气喘如牛,大金牙身体本就不好,这时候累得他呼吸又粗又急,呼哧呼哧作响,好似个破风箱一般。

  我一看再走下去,就得让胖子背着大金牙了,从这石阶向下走背着个人,谈何容易,再说根本不知道还能不能走回冥殿,这么走下去不是事,于是让大金牙和胖子就地休息。

  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抹了抹头上的汗珠子,对我说道:“我的天啊,老胡,再这么折腾下去,顶多过几个小时,咱们饿也饿死在这鬼地方了。”

  我们来鱼骨庙时带了不少食物,有酒有肉,但是为了能装古墓中的宝贝,还要带一些应用的简易装备,便把食物都放在了鱼骨庙中,并没有随身带着,每个人只背了一壶水。

  虽然钻进盗洞之前吃喝了一顿,但是折腾了这么长时间,肚子里都开始打鼓了,此刻胖子一提到饿字,三人肚中同时咕咕作响。

  现在的处境更险,冒冒失失地闯上石阶,被鬼圈墙一般地困在台阶上,上下两头都够不着,还不如在冥殿中另想办法,可真应了大金牙先前说胖子的那句话,到时候后悔都晚了。

  我唉声叹气地暗骂自己太莽撞冲动,当初在部队,要是没有这种毛病,也不至于现在当个体户,真想抽自己两巴掌。

  胖子对我说:“老胡你现在埋怨自己也没用,咱们就算不上这条台阶,也得被困在别的地方,你省点力气,想想还有没有什么辙。”

  我想了想说:“这条台阶,好像每隔二十三阶,便重复循环一次,上下都是如此,咱们现在无论是上是下,都走不到头……”

  胖子说道:“那完了,这就是鬼打墙啊,绝对没错,永远走不出去,只能活活地困死在这里,就等着下一拨倒斗的来给咱收尸吧。”

  大金牙听了胖子的话,悲从中来,止不住流下两滴伤心泪:“可怜我那八十老母,还有那十八的小相好的,这辈子算见不着她们了……要是还能有下辈子,我……我死活我是不做这行了……”

  胖子被他搅得心烦,对大金牙说道:“闹什么闹,这时候后悔了,早干什么去了!死也死得有个男人的样子,再哭哭啼啼的,我把你那颗金牙先给你掰下来。”

  大金牙对自己这颗金牙视若珍宝,差不多和发型一般重要,听胖子要掰他的牙,赶紧伸手把嘴捂上:“胖爷,我可提前跟你说好了,咱们都是将死之人,你可得给我留个全尸,别等我饿到动不了劲的时候,趁人之危把我这颗金牙掰了去。”

  我对他们两人说道:“你们俩别胡说八道了,说什么咱们也不能活活饿死在这鬼地方,这么死太窝囊了,要死也得找个痛快的死法。”

  胖子说道:“话虽然是这么说,不过在这地方想死得痛快,倒也非易事。”说着拔出伞兵刀,对我说:“我看也就两条路,其一是从楼梯上滚下去摔死,反正这台阶没有尽头,说不定外边都实现四个现代化了,咱还没滚到底;还有一个办法是割腕,你要是下不去手,我替你们俩割上一刀,一放血就离死不远了,我看这是最痛快的法子。”

  大金牙对胖子说:“胖爷您什么时候变这么实诚了,你没听出来胡爷话里的意思?如果我没理解错,他的潜台词应该是:咱们现在还没到绝境,还不会死。”转过头来问我,“胡爷,你刚才说的话是不是这意思?”

  我对大金牙说:“刚刚我所说的话确实是气话,不过我现在好像突然找出点头绪了,你们安静一点,让我好好想想。”

  胖子和大金牙见我好不容易想出点线索来,生怕再一干扰就会失去这一线生机,二人同时住口,大气也不敢喘。

  我说就快想出办法来,那只不过是随口敷衍,让他们两个人别再争吵下去。此时安静了下来,我把从进鱼骨庙开始,一直到被困在这石阶上的情景,如同过电影一般在脑海里重新放映了一遍,完完整整,尽量不漏下每一个细节。

  想了也不知道多久,我开口问大金牙:“咱们在这古墓中,真是如同撞上鬼打墙一样,无论走哪条路,都会莫名其妙地冒出一些东西,金爷你听说过鬼打墙的事吗?”

  大金牙说:“听说过,没见过。当年地安门大街那边闹过一阵,害得附近的人一到晚上十二点就不敢从那过了,要不一直转悠到天亮,也走不出那一条马路。还听说过一些外地的传闻,不过咱们遇到的应该不是鬼打墙吧?听说鬼打墙就是绕圈,哪有这么厉害,再说咱们身上戴了这么多护身的法器,怎么会遇到鬼打墙呢?”

  胖子也说:“老胡你忘了,你不是说过吗,风水好的地方,藏风聚气,根本不会有不散的阴魂,也不会有僵尸粽子什么的,怎么这工夫又想起鬼打墙来了?”

  我摇头道:“我不是说咱们遇上鬼打墙了,只不过想确认一下,确认现在的状况不是鬼打墙,那么我分析的便有可能是正确的。”

  胖子问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那你说出来,我和老金帮着你分析分析。”

  我想了想,对胖子和大金牙说道:“我好像已经知道咱们碰到的是什么东西了,不过……我要说出来,你们俩可别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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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3 16:33: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章 冢魄

胖子说道:“鬼打墙咱都不怕,还怕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尽管说吧,就算是死了,咱好歹也当个明白鬼,糊涂鬼到阎王爷那都不收。”

  我对胖子大金牙说道:“我害怕你们俩理解不了,其实我也只是根据咱们遇到的这些现象作出的判断,我觉得应该是这么回事,我说出来你们俩看看有没有道理。”

  胖子和大金牙等着我把我想到的情况说出来,但是我没急着说,反而先问了大金牙一个问题:“金爷,咱们在盘蛇坡旁的小村子里,见到的一座残缺不全的石碑,还有在冥殿中见到的宫女壁画,以及前殿中那座制度宏丽的地宫,都实打实的是唐代的,这一点咱们绝不会看走眼对不对?”

  大金牙点头称是:“没错,绝对绝对都是唐代的东西,那工艺、那结构,还有那壁画上的人物、服装,要不是唐代的我把自己俩眼珠子抠出来当泡儿踩。不过话虽这么说,可是……”

  我得到了大金牙的确认,没等他说完,便接口说道:“可是偏偏在这唐代的古墓中,冒出了西周的石椁,绘有西周岩画的墓道,盗洞半截的地方,还凭空冒出了西周古墓的外墙。”

  大金牙和胖子异口同声地说道:“是啊,这不是活见鬼了吗?”

  我说:“咱还别不信邪,说不定这回就是见了鬼了,不过这鬼可能比较特殊。”

  大金牙说:“特殊?胡爷你是说这墓主的鬼?是唐代的还是西周的?”

  我摆了摆手:“都不是,也许我用词不准,但是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说鬼也确实不太恰当,因为我听不少人说起过,这不是什么迷信理论,属于一种特殊物理现象,还有不少专家学者专门研究这种现象,暂时还没有专有的名词,我想也许用幽灵来称呼它更合适。”

  胖子问道:“鬼和幽灵不是一回事吗?老胡你到底说这是谁的幽灵?”

  我对胖子和大金牙说道:“谁的幽灵?我看是一座西周古墓的幽灵,不是人死后变的鬼魂亡灵的那种幽灵,而是这西周的古墓本身就是一个幽灵。这是个摸金行当中传说的幽灵冢,依附在这座唐代弃陵之上的西周幽灵冢。”

  大金牙也听明白了几分,越想觉得越对,连连点头,大金牙说道:“传说中有幽灵楼、幽灵船,还有幽灵塔、幽灵车,说不定咱们碰上的还真就是一处幽灵墓。”

  胖子却是越听越糊涂,便问我和大金牙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能不能说点让人容易懂的话。

  大金牙对胖子说道:“我做了这么多年古玩生意,深信一个道理,这精致的玩意儿之中,汇聚了巧手匠人的无数心血,年代久远了,就有了灵性,或者说有了灵魂。这件玩意儿一旦毁坏了,不存于世了,也许它本身的灵魂还在,就像有些豪华游轮,明明已经遇到海难,葬身海底多年了,可偶尔还有人在海上见到这条船,它依旧航行在海面上,也许船员们看到的只是那条船的幽灵。”

  胖子说道:“原来是这样,那看来我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我刚看那石椁的时候,就曾说过也许是这物件年头多了就他妈成精了。你们俩也真是的,我那时候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你们愣没反应过来,我跟你们俩笨蛋真是没脾气了。”

  大金牙说:“听胡爷一提这事,我觉得真是有这种可能。以前我们家有个亲戚从湖南来北京丰台办事,在丰台住在一个招待所,当时他开的房间号是303。那天太晚了,晚上十二点多钟,他困得都快睁不开眼,迷迷糊糊地就奔三楼了,上了楼梯一看迎面就是303,一看门还没关,也没多想,推门就进去了,一看桌上还有杯热水,拿起来喝了两口,倒在床上就睡,第二天早上,被人叫醒了,发现自己正睡在三楼的楼梯上。”

  胖子问道:“老金你是说你那位亲戚,也遇上幽灵楼了?”

  大金牙说:“是啊,招待所里的服务员就问他为什么睡楼梯上,他把经过一说,开始还以为自己是梦游呢,一看303室的门是锁着的,里面的东西什么都没动,铺盖也没打开,结果稀里糊涂地就走了。后来又去丰台,还住的那个招待所,闲聊的时候听说这座招待所曾经失火烧毁过,后来又按原样重新建的,除了规模上扩大了一些,其余的都没什么变化,连门牌号都一模一样,每年都出现这么几次客人明明进了房间,早晨睡在外边的情况,但是也没有什么伤亡意外事故之类的事情发生,所以没引起重视,大伙也从不拿这事当回事。我曾经听我这位亲戚说起过,纯粹是当茶余饭后的谈资的,我始终没太在意,现在看来,咱们也是遇上这种幽灵墓了。”

  大金牙又对我说:“还是胡爷见机得快,你瞧我都吓晕了头了,现在刚回过神来,脑袋里是一团乱麻,就算是让我想破了头,一个脑袋想出两脑袋来,也根本想不到这些。”

  我说:“惭愧,我也是逼急了才想到这一步的,我现在脑袋也疼着呢,所有的情况我都想遍了,觉得咱们应该就是遇上幽灵冢了,否则怎么可能会有两个重叠在一起的古墓。”

  两朝两代,都看上了一块风水宝地,这种情况当然也有,尤其是这种内藏眢的形势,真可谓是宝脉佳穴,极为难求。

  想通了这最关键的一点,其余的问题也都迎刃而解了。龙岭这处内藏眢的宝穴,很可能在西周的时候就被人相中,不过那时候还没有唐代那么丰富具体的风水理论,但是天人合一的最高境界是自打有了人类的那一天起,便是人类追求的终极目标。

  西周的某位王族,死后被埋在这里,用人面石椁盛敛。墓穴的构造就和我们见到的差不多,外围筑以巨大的外墙,里面分为三层,在最底下一层放置大批的陪葬品,以当时的情况来看,应以牛马动物和器物为主;中间一层停放装敛墓主的人脸石椁,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东西了,即使有几件墓主随身携带的重要陪葬品,也都应该随墓主尸体装在石椁之中;第三层就是连接嵌道的入口。我们现在所在的石阶,便是位于上中两层之间的位置。

  这位装殓在人脸石椁中的墓主人,本可以在此安息千年,但是在唐代之前的某一时期,出于某种我们无从得知的原因,也许是由于战乱,也许是因为盗墓,甚至也有可能是当时的政治斗争,这座墓被彻底地毁坏了。

  后来到了唐代,为皇家相形度地的风水高手也看中了龙岭中的这块内藏眢宝穴,于是为了皇室中的某位重要女性成员,在此地开山修陵。

  然而陵墓修到一半的时候,发现了这处内藏眢曾经在很久很久以前被人使用过,皇室陵寝工程中途废弃是十分不吉利的,一是劳民伤财,已经使用的大量人力、财力、物力,都打了水漂,再者换陵碍主。

  比起这些,更不祥的是一穴两墓,即使先前的古墓已经不存在了。出现这种情况,就算将选脉指穴的风水师诛九族,也无法挽回。多半是督办修建陵墓的官员与风水师,为了避免自己惹祸上身,便互相串通,捏造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蒙蔽皇帝,让皇帝老儿再掏钱到别处重新修一座新的陵寝。

  我们遇到这些突然冒出来的人面石椁,带有岩画的墓墙,以及封堵住盗洞的巨石,原本在盗洞中放置蜡烛的位置也被一块巨石取代,这一切都是那座早已被毁掉的西周古墓,是那座古墓的幽灵突然间冒了出来。

  大金牙听了我的分析,十分赞同,但是有一件事联系不起来:“既然这里存在着一座早已被彻底毁掉的幽灵冢,为什么唐陵都快建完了才发现,而咱们一进盗洞,这幽灵冢就突然冒了出来?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大金牙说的是一个难点,这点想不通我们的猜测就不成立,就算再不走运,也不可能如此之巧,平时没有,或者说时有时无的“幽灵冢”,偏偏我们前脚进来,它后脚就冒出来。

  按理说,所谓的“幽灵冢”虽然摸得到,看得见,但并不是实体,而是一个物体残存在世界上的某种力场,并不是始终都有,而且是一部分一部分地渐次出现,最后能出现多少,是整座西周的大墓都呈现出来,还是只有半座,或是更少,这些还无从得知。

  我对大金牙说道:“这里是龙脉的龙头,又是内藏眢,可以说是天下无双,藏风聚气。这座西周大墓乘以生气,气行地中,又因地之势,聚于其内,是谓全气。气是六合太初之清气,化而生乎天地万物者,乃万物之源,此气即太初清气的形态之一。古墓建在这种顶级宝地,便染有灵气,所以毁坏之后,虽已失其形,却仍容于穴内的气脉之中,这是不奇怪的。奇怪就奇怪在这座幽灵冢为什么这时候出现,换句话说,它是不是平时没有,而是我们触动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特殊的事,才让它突然出现。”

  大金牙对我说:“高啊,胡爷,从咱们所见的种种迹象表明,西周古墓被毁后,这里一定来过三拨人,其中两拨是包括咱们在内的摸金校尉,这两拨人虽然中间隔了几十年,却都遇到了这座幽灵冢,而且还都被困其中。另外还有一批,就是建造唐墓的那些人,他们自然是大队人马,把大唐皇家的陵墓建到这种程度,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他们都快把墓修完了,才发现这里有座幽灵冢,之前施工的过程当中,他们为什么没发现?”

  我点头道:“是啊,不管先后,肯定是做了什么特殊的事,把幽灵冢引了出来,可咱们也没做什么啊,刚在盗洞中爬了没一半,身后的石墙就突然冒出来把路堵死了。”

  大金牙苦苦思索:“这座西周古墓想必是被人彻底捣毁了,连一砖一石都没有留下,修建唐墓的人以为这里只不过是个巨大的天然山洞,既是风水位,又省去一些掏山的麻烦。他们那些人肯定是后来才发现了幽灵冢,还有在鱼骨庙打盗洞的摸金校尉,包括咱们三个,肯定都做了一件相同的事,才把幽灵冢引发出来,但是这件事究竟是什么呢?”

  我对大金牙说:“你也别着急,既然已经有了头绪,我想只要找出根由,便有可能让幽灵冢消失。建造唐陵以及在鱼骨庙打盗洞的人,可能在发现幽灵冢之后,都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们能够离开,咱们也都好好想想。”

  胖子说道:“依我看,可以使用排除法,古代人能做的,咱们也能做的,这些应该首先考虑;一些现代化的东西,古代人不可能有,所以可以排除掉,不用多费脑子去想。”

  我没想到胖子也有这么理智的时候:“行啊小胖,我还以为你这草包就知道吃喝,竟然还能想出他娘的排除法?”

  胖子笑道:“这还不都是饿的,我觉得如果人一旦饿急眼了,脑子就灵光,反正我吃东西的时候,就是他姥姥的脑子最不好使的时候。”

  大金牙说道:“还可以把范围圈得更窄一点,修唐墓的人是在工程快结束时发现幽灵冢的,咱们则是刚进盗洞便被困住。”

  胖子说道:“就你们俩这水平还摸金倒斗呢,真是猪脑子,我再给你们提个醒,古代人也使,咱们也使,那还能有什么,这不明摆着吗———蜡烛啊!”

  “蜡烛?”我也想到了,不过应该不是蜡烛,难道古代人在山洞里施工,不点灯火吗?蜡烛多多少少随时随地会用到吧?

  虽然不知道唐代建造陵墓时的具体情况,但是绝不可能在工程快结束的时候才用到蜡烛,应该是另有其他原因。不过蜡烛这个东西,对我们来讲是比较敏感的,是不是唐代有某种传统,在修建大型陵寝之时,开始不可以点蜡烛?这样根本不合常理,不会有这么古怪的规定。如果真有这样的规定,我那本祖传残书中就一定会有记载。

  正当我们思前想后,一样一样排除的时候,忽然胖子牵的两只大白鹅互相打了起来,胖子骂道:“他奶奶的,你们两只扁毛畜生闹什么,一会儿老爷就把你们俩烤来吃了。”两只大鹅吵得甚凶,毫不理睬胖子的威胁。

  胖子瞧得有趣,笑着对我和大金牙说:“老胡老金,你们瞧见过没有,咱只见过斗鸡,这回来一场斗鹅,原来鹅也这么好斗。”

  我见了胖子牵着的两只大白鹅,如同黑夜中划过一道闪电,对胖子说:“鹅……鹅……”

  胖子说道:“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

  我说:“不是不是,我是说我怎么没想到鹅呢?你们可知道在古墓地宫即将完工的时候,要做什么吗?他们要宰三牲祭天,缚三禽献地。”

  大金牙失声道:“啊,胡爷,你是说是咱们带的两只鹅把幽灵冢引出来的?”

  我说:“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上呢?在鱼骨庙打盗洞的摸金校尉前辈,盗洞挖到地宫之后,为了试探冥殿中的空气质量,一定也是用咱们倒斗行的老办法,以活禽探气,他带着鸡鸭鹅一类的禽类进去,这才被幽灵冢困住。”

  在古代修造陵墓的时候,在地宫构造完毕之后,都要在墓中宰杀猪牛羊三牲,捆缚三禽于地,为的是请走古墓附近的生灵,请上天赐给此地平安,使墓主安息不被打扰。

  这种说法叫作:“三牲通天,三禽达地。”猪头牛头羊头同时供奉,是十分隆重的,可以把信息传达到上苍;三禽则是献祭给居住于地上的神灵。禽畜可使真穴余气连结,所以陪葬坑中必葬禽畜顺星宫理地脉。

  大金牙说道:“野为雁,家为鹅,野雁驯养,便成了鹅。三禽中的鹅,是三禽中最具有灵性的,传说鹅能见鬼,说不定就是因为我们无意中带鹅进盗洞,惊动了这座西周的幽灵冢。”

  我抓起一只大白鹅,取出伞兵刀,管它是不是,把两只鹅都宰了一试便知,举起刀就要动手割鹅颈的气管。

  大金牙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按住我的手:“可别,胡爷,我突然想到,咱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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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3 16:33: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 悬魂梯

胖子见大金牙不让我们宰鹅,便问道:“老金,你怎么又变卦了?刚不是都说好了吗?”

  大金牙让我暂时把手中的伞兵刀放下,对我和胖子说道:“胡爷,胖爷,你们别见怪,刚才我冷不丁地想起来一件事,觉得似乎极为不妥。”

  我对大金牙说道:“我就是这脾气,想起来什么,脑子一热,便不管不顾地先做了再说,如果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妥,你尽管讲来。”

  大金牙说道:“是这样,我想想该怎么说啊,一着急还真有点犯糊涂,我得把言语组织组织。”

  我和胖子在这古墓中困得久了,虽然不像刚开始的时候被那幽灵冢折腾得晕头转向,十分地紧张无助,却渐渐开始焦躁不安起来,都想要尽快离开这里,好不容易想出个办法,正欲动手,却突然被大金牙挡了下来,一肚子邪火,又发作不得,只好捺下性子来,听大金牙说话。

  大金牙想了想说道:“我约略想了一下,如果真如咱们所料,咱们三人现在是被一座西周的幽灵冢困住了,而这座西周的幽灵冢之所以会冒出来,有可能是因为咱们带了三禽中的活鹅,鹅有灵性,又最是警觉,这才把幽灵冢惊动出来……”

  胖子听得不耐烦了,对大金牙说道:“老金,你啰里啰唆地讲了这么多,究竟想说什么?”

  我让胖子不要再打断大金牙说话,先听大金牙把话讲完,真要能够逃出去,也不争这一时三刻的早晚。

  大金牙接着说道:“咱们如果把两只鹅宰杀了,这古墓中没有了禽畜,也许这座西周的幽灵冢便会隐去。不过不知道你们二位想过没有,咱们现在所处的是什么位置,这条没有尽头的石阶,正是幽灵冢的一部分,也就是说这里本不应该有楼梯,在幽灵冢出现之前,这里也许是山腹中的土石,也有可能是一处山洞。”

  我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大金牙的意思:“你是说咱们如果在这里宰了两只鹅,万一幽灵冢立刻消失,咱们就会落在唐代古墓的外边,从而再一次被困住,甚至有被活埋的危险。”

  大金牙点头道:“对,我就是这意思,另外你们有没有想过,西周古墓的幽灵,似乎不是全部,它只有一部分,而且与唐代古墓重叠在了一起。这条石阶便是幽灵冢的边缘,没有明显的界限,也许它的边界,可能还处于一种混沌的状态,只不过咱们无法知道它是正在扩张,还是在收缩,如果咱们宰了两只大白鹅,万一……”

  经过大金牙的提醒,我方知其中利害,险些又落入另一个更加恐怖而又难以琢磨的境地,我对大金牙说道:“金爷说的是,咱们应当先想法子回到唐墓的冥殿,在冥殿或者盗洞口附近,确定好了安全的位置,然后再杀掉这两只惹祸的大鹅。”

  不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这条石头台阶每二十三阶便循环一次,反反复复,似乎是无穷无尽,一旦走上这条石阶,无论是向上,还是向下,都走不到尽头。

  我同大金牙和胖子二人又商议了几句,却想不出什么眉目,总不能闭着眼往下滚吧,那样的话,恐怕就会如同胖子所说的那种情况,滚到外边的世界都实现四个现代化了,我们也许都没滚到头。

  这条看似平平常常的西周古墓石阶,实在是比什么黑凶白凶还难对付,倘若是倒斗摸到粽子,大不了豁出性命与它恶斗一场,见个生死高低。可是这大石条搭成的台阶,打也打不得,砸也砸不动,站在原地不动不是办法,往下走又走不到头,无力感充斥着全身,我体会到这才是真正的恐怖。

  正在一筹莫展之时,大金牙想到了一个办法,虽然不知道是否可行,但有病乱投医,姑且一试,我们三人首先要确认一下,是不是每隔二十三阶,便有一阶的边缘有个月牙形缺损,我们一边数着一边向下走,数了整整五段。

  确认无误之后,按照商量好的办法,三人各持一支蜡烛,我先选定一处有月牙形缺口的石阶站定,把蜡烛点亮,然后大金牙同胖子继续往下走,以还能看见我站立处蜡烛的光亮为准,第二个人再停下点燃蜡烛,随后第三个人继续往下走。

  这个方案的前提条件是石阶不能太长,如果只有二十三阶,而我们在保持互相目视距离的情况下,又能超出这二十三阶台阶的长度,那就有机会走回台阶下的冥殿了。

  然而我们三人一试之下,发现这个方案根本不可行。这条没有上下尽头的古墓石阶,不仅是无限循环,而且在石阶的范围内,似乎格外的黑,这种黑不是没有光线的那种普通黑暗,而是头上脚下,身前身后,似乎都笼罩了一层浓重的黑雾。

  即使点上蜡烛,最多也只能在五六条大石阶的范围内看到,超过这一距离,蜡烛的光线就被黑暗吞噬掉了。这种黑暗让我想起了新疆的鬼洞,想不到那噩梦一样的黑暗,又一次在龙岭的古墓中遇到。想到这,身体就忍不住发抖,好像死在新疆的那些同伴正躲在黑暗角落中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就连三十五米照明距离的狼眼手电,也只能照亮六级台阶的距离,一超过六级台阶,便是一片漆黑,不仅照不到远处,远处的人也看不见手电和蜡烛的光亮。

  我们又只有三个人,三个人只能如此探索出去十二阶的距离,而这条西周古墓的石阶最少有二十三阶以上,所以我们这样做,无法取得任何的突破。

  我们三人无奈之余,又聚拢在一处,点了支蜡烛,把手电筒全部关闭,胖子取出水壶喝了几口,好像想灌个水饱,结果越喝肚子越饿,连声咒骂这驴日的大石条台阶。

  我闻着不对,胖子的水壶里一股酒气,我问胖子道:“你是不是把水壶里灌上白酒了?你奶奶的,让你带水你偏带酒,喝多了还得我们抬你出去。”

  胖子避重就轻,对我道:“老胡,这时候喝口酒不是壮胆吗?要不这么着你看怎么样,咱们还是按先前那样,你和老金俩人每隔六层石阶便点一支蜡烛等着,我豁出去了,一直跑下去……”

  我否定了胖子的计划:“你这种匹夫之勇,最是没用,你这么干等于白白送死。咱们之间无论如何不能失去联系,三个人在一起还有逃生的希望,一旦散开,失去了互相的依托,各自面临的处境就会加倍困难。当年我在部队,军事训练中最强调的一点就是不能分散,分散意味着崩溃与瓦解,不到万不得已走投无路,都不允许选择分散突围。”

  胖子对我说道:“打住吧你,现在还没到走投无路?我看现在简直就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再说分散也不见得就是崩溃瓦解,那叫保存革命火种。”

  我怒道:“你在这种鬼地方保存个屁火种,一遇到困难就作鸟兽散,那是游击作风。”

  大金牙怕我们俩吵起来,连忙劝解:“二位爷,二位爷,现在不是探讨军事理论的时候,咱们确实不应该分散突围,再说分散突围也得有围可突啊,咱们现在……唉……算了,我看咱们无论如何不能落了单。”

  物理学的定律,在这条西周古墓台阶上似乎失去了作用,我叹了口气,便想坐在石阶上休息,一坐之下被腰间的东西硌了一下,我伸手一摸,原来是带在腰上的长绳,我惊喜交加,对胖子和大金牙说:“有了,我怎么没想到绳子呢?操他娘的,都说狗急跳墙,人急生智,咱们是越急越糊涂,自乱阵脚。咱们身上带的绳索,加起来足有几百米,这二十三阶石阶再长,也够用上他娘的七八圈了。”

  在这条没头没尾的古墓石阶上,长长的绳索简直就如同救命的稻草,胖子和大金牙大喜,连忙动手帮忙,三人借着蜡烛的光线,把身上携带的长绳用牙拴连接在一起。

  我看了看连接在一起的绳索,对胖子和大金牙说道:“这么长的绳索无论如何都够用了,此地不宜久留,咱们马上行动。”

  当下由胖子站在原地,点燃一支蜡烛,把绳索牢牢地系在腰间,胖子站的位置正好是一阶有月牙形缺口的石阶,以这层石阶作为参照物,行动起来会比较方便。是否能行得通,我毫无把握,反正行与不行就看这最后一招了,我刚要动身,却突然被胖子拉住。

  胖子拉住我的胳膊对我说道:“老胡,万一绳子断了怎么办?你可多加小心啊,咱们还好多钱没花出去呢,现在还不到英勇就义的时候,看情况不对就赶紧往回跑,别逞能。”

  我对胖子说道:“这话我跟你说还差不多,你在上面留守也要多加小心,如果绳子在半路突然断了,你千万别往回扯,就让绳子保持原状,否则你把绳子扯走,我可就摸不回来了。”

  我想了想还有些不太放心,又嘱咐胖子道:“小胖,你站在这可千万不要移动,我和大金牙从这下去,如果走出这狗娘养的石阶,就用绳子把你拉出去。”

  胖子说道:“没问题,你们俩尽管放心,有什么危险,你们就吹哨子,我一只胳膊就能把你们俩拉回来。”

  只要三人之间连接着的绳索能够超过二十三层台阶的距离,就应该能破解掉这循环往复的鬼台阶。想到脱困在即,我们三人都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胖子留在原地,我和大金牙拉着绳索向下走。

  我每向下行一阶台阶,便回头看看胖子所在位置的蜡烛光亮,在下到第六层石阶之时,我让大金牙留下,这样大金牙也能留在胖子的视线范围之内,多少能有个照应。毕竟大金牙平时整日都是养尊处优好吃好喝的,没经过这种生死攸关的磨难,如果让他看不见同伴,很可能会导致紧张过度,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举动。

  这是从胖子处算起的向下第六层台阶,大金牙点燃了蜡烛,检查了一下缚在腰间的绳索,便把剩余的绳索都交到我手中,留在第六层台阶处静候。

  我对大金牙说道:“我下去之后会一直沿着台阶走到底,如果能够走出这二十三阶石阶,我就扯动三下绳索,你就通知上面的胖子,在同胖子汇合之后,顺着绳索走下来。”

  大金牙对我说道:“胡爷尽管放心,我虽然不中用,但是这性命攸关的事情半点也不会马虎大意的。我就留在此处,恭候你的好消息。”

  我见他说得牢靠,便点了点头,手中捧着一圈圈的绳索,继续沿着石头台阶下行,每走一步,便放出一点绳索。

  在我下到距离胖子十二阶距离的时候,我看了看手中的一大捆绳索,虽然明知够用,还是下意识地算了算距离,只剩下一少半的距离,绳子足够用。

  我默默数着脚下台阶的层数,只要超过二十三阶就可以回到冥殿了,真的可以回到冥殿吗?这时候好像突然又变得没有把握了。

  眼前是一片无尽的漆黑,越往下走,我的心跳就越快,是怕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不过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只有硬着头皮继续向下而行。

  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台阶上竟然又出现了那个月牙形的记号,可是下边的台阶还没有尽头,真是活见鬼了,我硬着头皮继续走,怎么着也得走到绳子没有了为止。

  手中的绳子越来越短,我心中发毛,准备就此返回,不想再往下走了,这时我忽然见到台阶下面出现了一点光亮,我快步向下,离得越近越是吃惊,我下面站着一个人,宽阔的背影背对着我,脚下点着一支蜡烛,我在上面看到的光亮就是这支蜡烛发出的微弱光芒。

  那人分明就是应该在我上面的胖子,他正踮着个脚,不断向下张望。我看清楚了确实是胖子,一瞬间心灰已极,看来这个办法又是不行,只好走过去,一拍胖子后背:“行了,别看了,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胖子毫无防备,纵是胆大,也吓了一跳,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我急忙伸手去抓他的胳膊,但是他实在太胖,我虽然抓到了他的袖子,却没拉住他,只扯下了一截衣袖。

  好在他身手也是敏捷,只滚下两层石阶便就此停下,抬头向上一看,见我竟然从后边出来,也是吃惊不小,问道:“老胡,你他妈怎么从上边下来了?养活孩子不叫养活孩子,叫吓人啊,哎呀我的娘的,真他妈吓死人不偿命,你倒是言语一声啊。”

  我对胖子说:“你也别一惊一乍的,又不是大姑娘小孩子,你皮糙肉厚的,吓一吓还能吓坏了不成。”

  我坐在台阶上,解下腰间的绳索对胖子说道:“没戏,看来咱们判断得一点没错,这段台阶是幽灵冢边缘的混沌地带,空间定理在这条台阶上是不存在的。赶紧把老金拉上来,咱们再另作打算吧。”

  胖子拉扯绳索,把大金牙扯了上来,把前因后果对他讲了一遍,大金牙听罢也是垂头丧气,我对胖子和大金牙说道:“虽然常言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但是咱们还没到沮丧的时候,趁着还没饿得动不了劲,赶紧再想想看还有什么辙没有,倘若再过几个小时,饿得走动不得,就真得闭眼等死了。”

  一提到饿字,胖子饥火中烧,抓起地上一只大鹅的脖子说道:“那倒也不至于,要是实在没咒念了,咱还有两只烧鹅可吃。既然你和老金说不能在这楼梯上杀鹅,咱们可以先吃一只,留下一只等到了冥殿之中再杀。”

  我对胖子说道:“咱们没有柴火,在这里怎么吃?难道你吃生的不成?”

  胖子抹了抹嘴角流出的口水,说道:“生吃有什么不成?古代人还不就是吃生肉吗?真饿急了还管他是生是熟。”

  我说:“原始人才吃生肉,茹毛饮血,你还是再咬牙坚持坚持,如果咱们再离不开,你再生吃也不晚。其实现在距离你在鱼骨庙中吃的那一顿,还不到六七个小时。”

  在一旁的大金牙哭丧着脸对我说道:“胡爷,咱们这回是不是真要玩完了?这上天入地的法子都想遍了,就是离不开这鬼打墙的二十几层台阶,这可真是倒了邪霉了。”

  我想宽慰胖子和大金牙几句,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其实我现在也是心烦意乱,也十分需要别人说几句宽心话。这驴日的二十三阶台阶,真是要了命了!

  “二十三,二十三。”这个数字,好像在哪见过,我伸手摸了摸石阶上的月牙槽,好像只身在茫茫大海中挣扎的时候,突然抓到了一块漂浮的木板。

  胖子又想跟我商量怎么吃这两只鹅的事,我怕他打断我的思路,不等他开口,就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继续绞尽脑汁搜索记忆中的信息。

  我想明白之后一拍大腿,吓了大金牙和胖子一跳,我对他们两人说道:“操他奶奶的,咱们都让这鬼台阶给蒙了!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鬼打墙,也不是什么幽灵冢边缘的混沌地带。这他娘的是西周古墓中的一个机关,一个以易数设计的诡异陷阱!”

  自当年在部队开始,我就一直结合家传秘书的残卷研究《周易》,盖厥初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故生人分东位西位乃两仪之说,分东四位西四位乃四象之说,分乾、坎、艮、震、巽、离、坤、兑乃八卦之说,是皆天地大道造化自然之理。

  那时候我只是拿这些来消磨军营中单调乏味的时光,由于《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中其中的一个字是“遁”字,“遁”字一卷中,皆为古墓中的机关陷阱。中国自古推崇易数,所以古墓的布局都离不开此道。我曾经详细研究过,现在回想起来,这种二十三层的石阶,学名应该叫作“悬魂梯”,这种设计原理早已失传千年,有不少数学家和科学家都沉迷此道。有些观点认为这是一种数字催眠法,故意留下一种标记或者数字信息迷惑行者,而数学家则认为,这是一个结构复杂的数字模型,身处其中,看着只有一道楼梯,实际上四通八达,月牙形的记号就是个陷阱。这记号其实是在台阶上逐渐偏离,再加上这些台阶和石壁,可能都涂抹了一种远古秘方———吸收光线的涂料,更让人难以辨认方向,一旦留意诸如记号这些信息,就会使人产生逻辑判断上的失误,以为走的是直线,实际上不知不觉就走上岔路,在岔路上大兜圈子,到最后完全丧失方向感,台阶的落差很小,可能就是为了让人产生高低落差的错觉而设计的。

  就像三国之时的八阵图,几块石头就可以困得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虽然那才只剩有八字,便已如此的繁复奥妙,何况西周之时,世间尚存十六字,那更是神鬼莫测。

  这种在现代看来复杂无比的“悬魂梯”,早在西周时期,那个最流行推卦演数的时代,统治阶级完全掌握着这些秘密,不亚于现在的顶级国家机密。

  悬魂梯也未必都是二十三阶,但是可以根据这个数字推衍走出去的步数。

  想不到这座西周的幽灵冢之中,竟然还有这种厉害的陷阱,如果盗墓贼不解此道,误入

  此石阶之中,必被困死无疑,不过此番正搔到我的痒处,今天且看我老胡的手段。

  我顾不上同大金牙和胖子细讲其中奥妙,只告诉他们跟着我做就是了,当下按《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中的“遁”字卷,像模像样地以碎石摆八卦,用二十三换子午,推算步数,但是这易经八卦何等艰难,我又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虽然知道一些原理,却根本算不出来。

  我脑袋都算大了好几圈,越算越糊涂,看来我真不是这块料,心中焦躁,根本静不下心来,这时候也没人能帮忙,胖子那个家伙数钱还行,大金牙虽然做生意精明,数术却非他所长。

  最后我对胖子和大金牙说道:“干脆咱也别费这脑筋了,既然知道这悬魂梯的原理就是利用高低落差的变化,以特殊的参照物让咱们绕圈,就容易应付了。我看咱们笨有笨招,还是直接往下滚得了。”

  胖子说:“老胡你刚不是挺有把握能推算出来吗?怎么这会儿又改主意了,是不是脑子不够用了?我早说要滚下去,不过这万一要滚不到头怎么办?你能保证滚下去就肯定能行?”

  我对胖子说道:“是啊,你不是刚才也打算滚下去吗?过了这么一会儿就又动摇了?滚下去才是胜利,听我的没错。”

  这时我们身边的蜡烛又燃到了头,在古蓝买的这种小蜡烛,最多也就能燃烧一个多小时,大金牙怕黑,赶紧又找出一支蜡烛想重新点上,这时却忽然说道:“哎,胡爷,我又想起一件事来。”

  胖子说道:“老金你怎么总来这手,有什么事一次性地说出来,别这么一惊一乍的行不行?”

  大金牙说:“我今天实在是吓蒙了,现在这脑子才刚缓过来没多久。我以前听我们家老爷子说过这种机关,不过不太一样,那是一种直道,跟迷宫一样,站在里边怎么看都是一条道,其实七扭八拐地画圆圈。我还认识一个老头,他不是倒斗的,不过他有本祖传的隋代《神工谱》,我想买过来,他没出手,但是我见过这本书,那上提到过这种地宫迷道,上面还有张图,画的就跟那几个阿拉伯数字的8缠在一起似的,不知道那种迷道跟咱们现在所处的悬魂梯是否一样?”

  我对大金牙说道:“那种迷道我也知道,与这的原理类似。不过每一个地方都因地制宜,根据地形地貌的不同,大小形式都有变化,必须得会推演卦数才能出去,可是问题是咱们算不清楚。”

  大金牙说道:“悬魂梯我没听说过,不过我听那老头说,这种迷道在周朝之后便很少有人用了,因为破解的方法非常简单,根本困不住人。”

  我和胖子听他这么说,都不留意倾听大金牙的话语,这么复杂的迷道,如何破解?

  大金牙说道:“其实说破了一点都不难,这种地方就是用参照物搞鬼,隔一段距离,总是似有意似无意地弄个记号出来,一旦留意这个记号,就会被引入歧途,闭着眼瞎走倒容易走出去。”

  胖子对大金牙说:“哎哟,真他妈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咱们蒙了眼睛往下走,不去数台阶数,也不去看记号,说不定就能撞出去。”

  我却觉得这种办法绝不可行,大金牙所说的,是个更蠢笨的办法,台阶的高低落差也极有奥妙,凭感觉走绝对不行,这座悬魂梯的规模我们还不清楚,天晓得鬼知道它的长度有多长,而且我们在悬魂梯上折腾了这么长的时间,上上下下也不知有多少来回了,闭着眼睛往下走,猴年马月能走出去?

  但是他娘的怎么就没办法了呢?想到恼火处,忍不住用拳一砸旁边的石壁,猛然间想到,对了,这种悬魂梯只是用来对付单打独斗的盗墓贼,我们这有三个人,无法利用长度,可以利用宽度啊。

  我把想到的办法对大金牙和胖子说了,他二人连连点头,这倒真是个办法,由于这台阶宽度有十几米,一个人在中间,只顾着找地上的月牙标记,难免看不到两侧的石壁,不知不觉就被那标记引得偏离方向,进入岔路,如果紧贴着一侧的墙壁走,也不是事,那样也会被8字形的路径卷进去,更加没有方向感了。

  但是如果三个人都点了蜡烛,横向一字排开,中间保持一定的可视安全距离,每走下一阶就互相联络一下,这么慢慢走下去,见到岔路就把整条台阶都做上记号,用上几个小时,哪里还有走不出去之理。

  于是我们三人依计而行,用纸笔画了张草图,把每一层台阶都标在图中,如果遇到岔路,就做明标记。果然向下走了没有多远,就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岔路,我们便在整条台阶上做下明显的大记号,在图中记录清楚,然后继续前行。如此不断走走停停,记录的地图越来越大,果然纵横交错,像是个巨大的蝴蝶翅膀形状。

  这道悬魂梯是利用了天然的山洞巧妙设计,其实并不算大,如果是大队人马,悬魂梯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是只有一两个人,无法顾及悬魂梯的宽度,就很容易深陷其中,除非身上带有足够的照明设备,每一层石阶都点一排蜡烛,否则只想着找台阶上的月牙形标记,那就是有死无生了,另外石阶的用料十分坚硬,没有锋利的工具很难在上面另行制作记号。

  石阶虽然是灰色的,但是明显被涂抹了一种秘料,竟然可以起到吸收光线的作用。想到中国古代人的聪慧才智,实在叫人叹为观止,不服不行。

  其实这种秘方、秘料之类的东西,在中国古代有很多,只不过都被皇室贵族垄断,不是用在修桥铺路这种提高人民生活水平的事情上,而是都用在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或者用来设计拱卫皇室的陵墓,在那个时候,持有这些秘密从来就只是少数人的特权。

  从规模上推断,在我们把地图绘制了三分之二左右,脚下终于再也没有台阶了,我们已经回到了冥殿之中,那只人面石椁仍然静静地立在冥殿的东南角落。

  我看了看表,我们足足在悬魂梯上折腾了四个半小时,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左右了,从早上九点吃了最后一顿饭,就再也没吃什么东西,肚子饿得溜瘪。本以为进了盗洞,在冥殿中摸了明器便走,谁能想到起了这许多波折,还遇到了一座西周时期的幽灵冢。

  这件事充分暴露了我们的盲目乐观主义情绪,以后万万不能再做这种没有万全准备的事了。虽说善打无准备之仗,是我军的优良传统,但是在倒斗这行当里,明显不太适合用这一套。打仗凭借的是勇气与智慧,而倒斗发丘,更重要的是清醒的头脑、丰富的经验、完美的技术、精良的装备、充分的准备,这些条件缺一不可。

  冥殿的地面正中的墓砖被启开堆在一旁,那里正是我们进来的盗洞,盗洞下已经变成了西周古墓底层通往陪葬坑的墓道。

  冥殿四周是一片漆黑,我出于习惯,在冥殿东南角点燃了一支蜡烛,不过这已经是我们带进古墓的最后一支了。蜡烛细小的火苗笔直地在燃烧,给鬼气森森的古墓地下宫殿带来了一片细小的光亮,光亮虽小,却能让人觉得心中踏实了许多。

  三人望着地上的蜡烛,长出了一口气,劫后余生,心中得意已极,不由得相对大笑。我跟大金牙胖子说道:“怎么样,到最后还得看俺老胡的本事吧,这种小地方,哪里困得住咱们。”

  胖子说道:“我和老金的功劳那也是大大的,没我们俩你自己一个人,走得下来吗你?这才哪到哪,你就开始自我膨胀了。”

  我对胖子说道:“我就是棵常春藤,你们俩都是藤上的瓜,瓜儿缠着藤,藤儿牵着瓜,藤儿越粗瓜越大。”

  大金牙笑道:“胡爷,这干公社那时候的曲儿,你都翻出来了。”

  我哈哈大笑,然而笑着笑着,却突然感觉到少了点什么,笑不下去了。

  一直牵着的两只大白鹅跑哪去了?我刚才急着离开悬魂梯,匆忙中没有留意,就问胖子:“不是让你牵着它们俩吗?怎么没了?是不是忘在悬魂梯上了?”

  胖子指天发誓:“绝对绝对牵回到冥殿这里来了,刚才一高兴,就松手了。他妈的这一转眼的工夫,跑哪去了?应该不会跑太远,咱们快分头找找,跑远了可就不好捉了。”

  两只跑没了的大白鹅,如果是在冥殿中,就已经极不好找了,要是跑到规模宏大楼阁壮丽的前殿,那就更没处找了。我们人少,而且没有大型照明设备,摸着黑上哪找去。

  没有鹅就无法摆脱幽灵冢的围困,这冥殿那么大,能跑到哪去呢?我们刚要四下里寻找,忽听人面石椁中传来一阵古怪的声响,这声音在空荡寂静的地宫中,格外地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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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3 16:33: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章 失踪

那石椁传来的声音,像是夜猫子在叫,听得我们三人头皮发麻,按理说幽灵冢里不该有粽子,因为这具石椁本身早就不存在于世了,椁中主人的尸骨也早就没有了,那么这声音究竟是……

  而且这声音像是什么动物在拼命挣扎,是那两只鹅吗?不对,应该不会是鹅叫声,鹅叫声绝不是如此,这声音太难听了,好像是气管被卡住,沉闷而又凄厉。

  我和胖子大金牙三个人,本来不想多生事端,只想早早宰了两只鹅,让这座西周的幽灵冢消失掉,以便尽早脱身,但是事与愿违,只好提心吊胆地过去看个究竟。

  我们三人各抄了家伙在手,我握着伞兵刀,大金牙一手攥着金佛,一手捏着黑驴蹄子,胖子则拎着工兵铲,慢慢地靠向石椁。

  胖子走在前边,边走边自己给自己壮胆说:“肯定是那两只鹅捣乱,等会儿抓到它们,老子要它们好看。”

  三人壮着胆子包抄到石椁后边,却见石椁后边空无一物,原本那凄惨的叫声也停了下来,刚才那声音明明就是从这里传来的,怎么忽然又没有了?我骂道:“他娘的,又作怪。”

  胖子拍了拍石椁说道:“声音是不是从这石头箱子里面传出来的?既然这西周古墓能以幽灵的状态存在,说不定连同这石箱里长了毛的粽子也能一起幽灵了。”

  大金牙说道:“您真是爷啊,可千万别这么说,我让你吓得,心脏都快从嘴里跳出来了,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士音菩萨保佑……”大金牙念着佛,想把手中的挂件拿在眼前看上一看,以壮胆色,却发现手中攥的不是翡翠观音,而是镏金的如来像,赶忙又念上几遍佛号。

  我对胖子说道:“刚才那声音倒不像是从石椁中传出来的,我分明是听到从石椁后边发出的声音,再说这……”

  我刚说了个“这”字,忽然面前白光一闪,落下一个东西,刚好掉在石椁上,我吓得赶紧往后跳开,仔细一看,原来是跑丢的那两只鹅其中之一,它落到石椁盖子的人面上,并未受伤,展着两只大翅膀,在石椁上晃晃悠悠地走动,不知道它是怎么从墓顶上突然落了下来,又是怎么上去的。

  我们三人心中想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上面有什么东西?”由于一直觉得声音来自下面,手电的光柱压得都甚低,一想到上面有东西,便同时举起手电向上照射。

  唐墓冥殿,天圆地方,上面穹庐一般的墓顶上布满昭示吉祥的星辰,并没有什么异常,只不过是有些地方起了变化,冥殿顶壁的边缘出现了一道道幽灵冢的石墙。这种二墓合一的奇观,恐怕当世见过的人不超过三个了。

  我们见上面并无异状,便把石椁上的大白鹅捉了,可是另外一只仍然是不见踪影,只剩下这一只鹅如何使得,当下在冥殿中四处寻找,却仍是不见踪影。这唐墓极大,单是冥殿就有百余平米,但是这还没有完工,完工时应在这冥殿正中再修一石屋,整个冥殿呈回字形,专门用来摆放墓主棺椁,外围则是用来放置重要的陪葬品。

  现在冥殿两旁还没有修筑配殿,后面的后殿也未动工,只出现了一条幽灵冢的悬魂梯,前面的范围更大,筑有地宫,地宫前还有水池,想必完工时要修造成御花园一般。

  我们只有三人,照明设备匮乏,想在这么大的地方要找只活蹦乱跳的大鹅,虽不能说是大海捞针,却也差不多了。

  一想到这座古墓中的种种诡异之处,我便一刻不想多耽,对胖子和大金牙说道:“既然只抓住一只,可千万别让这只再跑了。咱们也不要管另一只鹅了,先把这只宰了,把鹅血淋到盗洞的出口,看看管不管用,不管用再去捉另一只。”

  胖子把鹅拎到盗洞口,抽出伞兵刀,对准大白鹅的气管一割,将鹅身反转着抓在半空,鹅血顺着气管汩汩流下,大鹅不断地扭动,奈何胖子抓得甚牢,直把鹅血放净才把鹅扔在一旁。

  大金牙问我道:“胡爷,这真能管用吗?”

  我对大金牙说道:“管不管用也就这最后一招了,毕竟能想到的全都想到了,应该不会错,我去看看有没有变化。对了,也不知这鹅血是否能僻邪,咱们往脸上抹一些。”

  我走到盗洞口前,用狼眼照了一照,下面原本完全变成墓道的地方,已经消失不见了,洞中满是泥土,正是先前的盗洞。

  不知是歪打正着,误打误撞,还是怎么样,总之盗洞又回来了,不过现在还不到庆祝的时候,我们的手电电池已经快要耗尽,三人分别动手把最后的后备电池替换完毕,跳进了墓道的竖井之中。

  这次是我在前边开路,我对胖子和大金牙说:“这回咱们就别停了,让金爷跟在我后边,胖子在最后,要是金爷半路爬不动了,胖子你推也得把他推到外边,这事你负责了。”

  胖子问道:“这么着急忙慌地做什么,一点一点往外蹭不行吗?反正这盗洞都出来了。”

  我对胖子说:“你懂什么,咱们只宰了一只鹅,另一只不知道跑哪去了,说不定这幽灵冢一会儿还得冒出来,要出去就得趁现在,如果半路再被困住,咱就他娘的直接拿脑袋撞墙算了。”

  我不想再多说了,招呼一声,钻进了前面的盗洞之中,大金牙和胖子跟在后面,每人之间保持着两米左右的距离。

  爬出一段距离之后,我回头看了看跟在我身后的大金牙,他累得连吁带喘,但是为了尽早离开这条盗洞,咬紧牙关,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紧紧跟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

  盗洞已经彻底恢复了本来的面目,我心中暗暗好奇,关键是先前那两只鹅不太对劲,我们推测应是这两只大活鹅惊动了幽灵冢,应该把两只鹅都宰了,才会让幽灵冢渐渐消失,怎么只宰了一只鹅,就恢复原貌了?难不成另外一只鹅已经死了?

  想起我们所宰杀的那只鹅,突然从墓顶落在石椁上,还有先前那古怪的声音,越想越是头皮发麻,当下更不多想,继续顺着盗洞往外爬。

  又沿盗洞向前爬行了二十几米的距离,水滴声渐渐响起,看来行到一半的距离了,前边便是盗洞的截面,我爬到洞口,从上跳了下来,等大金牙也爬到洞口,我把他接了下来。

  大金牙汗如雨下,汗珠子顺着脸滴滴答答地往下淌,喘着粗气对我说道:“实……实在……是不……不行了……这……两年……虚得厉害……得先喘口气。”

  我看大金牙确实是不行了,刚才拼上老命才爬得这么快,已经到极限了,在盗洞中我也不能背着他,便只好让他坐下来歇一歇。

  我对大金牙说道:“金爷你先稍微休息一下,尽量深呼吸,等胖子爬出来了,咱们还是不能停,必须马上接着往外爬。等到了外边,你愿意怎么歇就怎么歇,敞开了好好歇几天,但是现在不是时候,一会儿你还得咬咬牙,坚持坚持。”

  大金牙已经说不出话了,张着大嘴,费力地点了点头,我又去看还没爬出盗洞的胖子。只见胖子还差二十几米才能爬出来,他体型肥胖,爬动起来比较吃力,所以落在了后边。

  看来胖子爬出来还需要点时间,我走到另一边的盗洞口,举起狼眼往里边查看,盗洞这一段是被山体内的溶洞缝隙截断,这段连接着山体最下面的溶洞,深不可测,如果这前面仍然有石墙挡路,我们就只好下到溶洞中寻找出路了。

  我正向盗洞之中张望,只听胖子在身后说:“老胡看什么呢,大金牙是不是先钻进去了?赶紧的吧,咱俩也进去,快爬到外边就得了,这他妈鬼地方,我这辈子再也不想来了。”

  我回头一看,见胖子站在我身后,大金牙却不见了,我赶紧问胖子:“金爷呢?你没看见他?”

  胖子说:“怎么?他没钻进去?我爬出来就看见你一个人啊。”

  这时山洞不远处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我急忙用狼眼照了过去,不照则可,一照是惊得目瞪口呆,只见一个人站在山洞之中,一张大脸没半点人色。

  这张面具一般的巨脸足有脸盆大小,隐藏在山洞黑暗的角落中,看不到他的身体,手电的照明范围只能勉强照到对方的脸孔,那怪诞冷异的表情,与西周幽灵冢里的人面石椁完全相同。

  唯一不同的是,这张脸不是石头的雕刻,也不是什么画在墓道中的岩画,在我和胖子手电光柱的照射下,忽然产生了变化,嘴角上翘,微微一笑,两只眼睛也同时合上,弯成了半圆形的缝。我这一生之中,从没见过这么诡异得难以形容的笑容。

  我跟胖子见了这张怪脸,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但是随即想到,大金牙哪去了?是否被这个长了鬼脸的家伙捉去了?还是已经死了?大金牙虽是个十足的奸商,但是并无大恶,况且同我们两人颇有渊源,总不能顾着自己逃命,就这么把他扔下不管。

  不管怎样,大金牙的失踪肯定与这张突然出现的鬼脸有关系,说不定我们在冥殿中,那只大鹅不知去向,也是这家伙搞的鬼。

  我和胖子心念相同,同时抽出家伙,我一手拿手电筒,一手握着刀子,向那张鬼脸抢上几步,忽然听到脚下传来几声古怪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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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3 16:34: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五章 人面黑腄蚃

漆黑的洞穴就像是个酒瓶子口,盗洞的截面就在瓶颈的位置,那声音以及那张鬼气森森的“脸”,都在洞穴的深处。我用狼眼寻着声音的来源照射过去,所听到的古怪叫声,正是倒在地上的大金牙发出的,他横倒在洞穴中,被数条亮晶晶的白丝缠住手脚,喉咙上也被缠了一圈,勒住了脖子,虽然不至于窒息憋死,却已经无法言语。

  大金牙惊得面无人色,见我和胖子赶了过来,拼命张着大嘴想要呼救,奈何脖子被缠得甚紧,喉咙里只传出“啊啊”的声音,这声音混杂着大金牙的恐慌,简直就不像是人声,难怪听上去如此奇怪。

  我无暇细想大金牙究竟是怎么被搞成这个样子的,和胖子快步赶到近前,想去救助堪堪废命的大金牙,没想到这时头顶上窸窸窣窣一阵响动,大金牙突然身体腾在半空,像是被人提了起来。

  我急忙举起狼眼向山洞上边照去,手电筒的光柱正好照在那张怪模怪样的人脸上,它正悬在头顶,俯视着我们冷笑。这张怪脸面部微微抽搐,每动一下,大金牙就被从地上拉起来一截。

  我吃惊不小,这他娘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鬼脸高高地挂在洞穴上边,这处洞穴越往里边空间越大,此处虽然距离同盗洞交叉的地方不远,却已极高,上面漆黑一团,瞧不太清楚,我对胖子一挥手,胖子想都没想,便把工兵铲收起,用伞兵刀把缠在大金牙身上的粘丝挑断,横吊在半空中的大金牙身上得脱,掉在地上,我赶紧把他扶了起来,问道:“金爷,你怎么样?还能走路吗?”

  大金牙脖子被勒得都快翻白眼了,艰难地摇了摇头,此番惊吓过度,不仅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手脚发软,也全不听使唤了。

  胖子盯着上面的鬼脸,骂道:“我操,这么多粘丝,难道是只蜘蛛精不成?”说罢也不管那鬼面究竟是什么东西,抬手就把工兵铲当作标枪,对准目标,抡圆了膀子飞了上去。

  工兵铲菱形的铲尖正插进头顶那张鬼面,只见怪异的巨脸下边突然亮起两排横着的红灯,上大下小,各有四盏,如同血红的八只眼睛一般。

  一只黑乎乎的庞然大物,从洞顶砸落下来,我见势不妙,急忙拖着大金牙向旁边避让,一个漆黑的东西刚好落在我们原先所在的位置,我这次离它不足半米,用狼眼一扫,便把它的真面目瞧得清清楚楚。

  这是一只巨大的人面蜘蛛,通体黢黑,蜘蛛背上的白色花纹图案,天然生成一长人脸的样子,五官轮廓皆有,一样不多,一样不少。这张人脸形的花纹跟洗脸盆的大小一样,蜘蛛的体积更大出数倍,八条怪腿上长满了绒毛。

  这种大蜘蛛我在昆仑山见得多了,背上生有如此酷似人脸花纹的极为罕见。当年当兵的时候,在昆仑山的一条大峡谷中施工,先是有一名兄弟部队的战友离奇失踪,随后在峡谷的深处,我们挖出了一个巨大的蜘蛛巢。士兵们哪见过这么大的蜘蛛,好在部队的军人训练有素,临危不乱,用步枪和铁橇把巢里的三只大蜘蛛尽数消灭,最后在蜘蛛巢的深处,发现了那名遇难者的尸体。他被蛛丝裹得像木乃伊一样,身体已经被吸成了枯树皮。

  当时曾听随部队一起施工的专家说起过蜘蛛吃人的惨状,这种黑色的巨型人面蜘蛛,属于蜘蛛中一个罕见的分支,有个别名,叫作黑腄蚃①,它虽然能像普通蜘蛛一样吐丝,但是不会结网。黑腄蚃吐出的蜘蛛丝粘性虽大,却韧度差,不耐火。普通蜘蛛的丝耐火,有弹性,耐切割,强度是钢丝的四倍,但是黑腄蚃不具备这些特点,它从不结网,只通过蛛丝的数量多,体内的毒素含量大来取胜。

  它的下颌有个毒囊,里面储存着大量毒素,一旦用蛛丝捕到猎物,便随即注入毒素,可怕的是人体在中了这种毒素之后,只是肌肉僵硬,动弹不得,意识却仍然能够保持清醒,包括痛感也仍然存在。

  不过更可怕的是,蜘蛛在对猎物注入麻痹毒素的同时,还会同时注入一种消化液,使猎物活活地被融化,供其吸食。当时我和部队中的战友们,听得不寒而栗,这种死法太恐怖了。

  过去的记忆像闪电般在我脑中划过,此时只和那只巨大的人面黑腄蚃相距半米,这么近的距离,在狼眼的光柱中,每一根黑毛都看得格外清楚,忍不住头皮发麻,不等这只刚摔落下来的黑腄蚃有所行动,我便立刻用手中的伞兵刀向它刺去。

  一刀直进,如中牛革,伞兵刀又短,没伤到这只人面黑腄蚃,却把它扎得惊了,一转身,便朝我扑了过来。我知道黑腄蚃的八条怪腿是一种震动感应器,伞兵刀长度不够,无法给它造成伤害,于是举刀横划,刚好割到黑腄蚃的前肢上,那伞兵刀十分锋利,二指粗细的绳索反复割得几下,也能割断。

  黑腄蚃的腿部最是敏感,结网捕捉猎物,如果有动物撞到网上,全凭蜘蛛脚去感应动静,这刀虽然没把人面蜘蛛黑腄蚃的腿割断,却使它疼得向后一缩。

  插在它背上的工兵铲也掉落在地,胖子伸手把工兵铲拾起,大叫不好:“老胡,咱他妈的真掉进盘丝洞了。”边叫边疯了一样用工兵铲乱砸那巨蛛的身体。

  黑腄蚃吃疼,飞快地向洞穴深处退去,胖子砍得发了性,想要追杀过去,我急忙叫道:“别追了,快背上大金牙,离开这里。”

  胖子听我喊他,便退了回来,伸手想要去搀扶瘫在地上的大金牙,忽然脚下一软,踩到一个东西,胖子低头一看:“哎,这不是咱们跑丢的那只鹅吗?原来是蜘蛛精给吸干了。”

  我扶着大金牙站了起来,对胖子说道:“你就别管那鹅死活了,快帮我背人。幸亏咱们离开盗洞不远,这山洞里面深不可测,我原以为是溶洞,现在看来可能都是蜘蛛窝。咱们赶紧往回走,从盗洞钻出去,陷到下面那些迷宫般的山洞里,想要脱身可就难了……”

  我的话刚说了一半,忽然觉得腿上一紧,随即站立不稳,被拉倒在地,胖子和大金牙二人也是如此,我们三个几乎同时摔倒。

  随即我们三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拖动,对方似乎想要把我们拉进洞穴深处,我想从地上爬起来,但是挣扎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我发现腿上被一条小臂粗细的蜘蛛丝裹住,刚刚那只被胖子打跑的黑腄蚃,绝对没有这么粗的蜘蛛丝,难道洞中还有一只更巨大的?能拖动三个人,我的老天爷,那得是多大一只!

  想到这我更是拼命地挣扎,想把缠在腿上的蜘蛛丝弄断,从腰间拔出伞兵刀,想要去割断蜘蛛丝,没想到刚一抬头,正赶上这段洞穴突然变得低矮,一头正撞在垂下的石头上,差点把鼻梁骨撞断,我鼻血长流,疼得直吸凉气,但是越急越是束手无策。

  我们三人在曲曲折折的山洞中,被拖出好远,后背的衣服全都划破了,身上一道道的尽是血痕。我心中大惊,怕是要把我们抓回老巢里,用毒素麻痹,然后储存个三五天,再慢慢享用不成?一想到那种惨状,一股股的寒意便直冲头顶。

  胖子自重比较大,他被拖了这一大段距离,开始也是惊慌失措,这时候冷静下来,随手抱住身边经过的一块石柱,暂时定住身体,从地上坐了起来,拔出工兵铲,三四下剁断了缠在腿上的蜘蛛丝,也不顾身上的疼痛,追到我身边,伸手把我拉住,随即也把缠在我腿上的蜘蛛丝斩断。我大骂着坐起身来,用衣袖擦去满脸的鼻血,然后用伞兵刀割去腿上黏糊糊的蜘蛛丝。胖子又想去救大金牙,却见他已经被拖出二十几米,正挥舞着双手,大呼小叫地挣扎。

  我和胖子两个人只剩下胖子手中的一支狼眼手电,再没有任何照明的装备,只见大金牙被越拖越远,再不赶过去就晚了。

  我和胖子当下咬紧牙关,忍着身上的疼痛,撒开腿追了上去,胖子手电的光柱随着跑动剧烈晃动,刚跑到大金牙身边,忽然胖子手中的狼眼闪了两闪,就此熄灭,没电了,四周立时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四周立刻变得伸手不见五指,我心中清楚,这时候只要稍有耽搁,大金牙就会被拖进蜘蛛巢的深处,再也救不到他了,那种被毒素麻痹融化后慢慢吸食的惨状,如同置身与阿鼻地狱中的痛苦……

  我没有多想,就把自己的衣服扒了下来,衣服的后襟都在地上被磨破了,顺手用力扯了几扯,就撕了开来,三下两下把衣袖扯掉,从胖子手中接过还有半瓶酒的水壶,胡乱洒在衣服上,用打火机把衣服点燃。我身上穿的是七八式军装,这种衣服燃烧后容易粘在皮肤上,所以作战的时候部队仍然配发六五式及六五改军装,这些军装只要想穿,在北京就可以买到全新的。

  因为要钻盗洞,我们都特意找了几件结实的衣服,当时我就把这件军装穿在身上,想不到这时候派上用场。我点燃了衣服,很快燃烧起来,我担心粘在手上烧伤自己,不敢怠慢,把这一团衣服像火球一样扔到前面。

  借着忽明忽暗的火光,只见大金牙正被扯进一个三角形的洞中,火光很快又要熄灭,我看清楚了方位,和胖子边向前跑,边脱衣服,把身上能烧的全都点着了扔出去照明。

  眼见大金牙就要被倒拖进正三角形的洞口,我紧跑两步扑了过去,死死拽住大金牙的胳膊,把他往回拉,胖子也随后赶到,割断了缠住大金牙的蜘蛛丝,这时大金牙只差两米左右便要被拖进那个三角形洞穴了。

  再看大金牙,他已经被山洞中的石头磕得鼻青脸肿,身上全是血痕,不过他还保持着神智,这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我心想这洞八成就是蜘蛛老巢,须得赶紧离开,以免再受攻击。我和胖子身上的衣服已经烧得差不多了,再烧下去就该光屁股了,而且我们被蜘蛛在山洞中拖拽了不知有多远,路径早已迷失难辨,不过眼下也管不了这么多,先摸着黑远远逃开再作计较。

  我正想和胖子把大金牙抬走,还没等动劲儿,突然从对面三角形的洞口中飞出几条蜘蛛丝,这种蜘蛛丝前端像张印度抛饼,贴到身上就甩不脱,而且速度极快,我们三人躲闪不及,都被粘住。胖子想用工兵铲去挡,想不到工兵铲也被蜘蛛丝缠住,胖子拿捏不住,工兵铲脱手落在地上,想弯腰去拾,身体却被粘住,动弹不了。

  如果身上穿着衣服倒还好一些,赤身裸体地被蜘蛛丝粘上,一时半刻根本无法脱身,三人作一堆,被慢慢地拖进那三角形洞口。

  我料想得没错,那洞中肯定是人面蜘蛛黑腄蚃的老巢,不知道里面究竟有多少只,是一只大的,还是若干只半大的?不管有多少只人面蜘蛛,我们只要被拖进洞里,就没个好了。

  又粗又粘的蜘蛛丝越缠越紧,七八条拧成一股,洞中的黑腄蚃还继续往外喷着蜘蛛丝,看来不等进洞,我们就要被裹成人肉粽子了。

  我慌乱中想起手中还握着打火机,急忙拨动火石,用打火机的火焰去烧缠住身体的蜘蛛丝,老天爷保佑,也算我们命不该绝,亏得这种黑腄蚃的蛛丝不像普通蛛丝具有耐火性,顷刻间烧断了两三条,我的身体虽然还粘满了黏糊糊的粘丝,却已经脱离了蜘蛛丝拖拽力量的控制。

  就这么几秒钟的时间,大金牙和胖子又被向洞口拽过去一米,我若想继续用打火机烧断蜘蛛丝救人,恐怕只来得及救一个人了,却来不及再救另外一个。

  我急中生智,把大金牙的裤子拽了下来,大金牙的皮带早在我们追他的时候就被拖断了,裤子也磨得露了腚,一扯就扯下半条。

  我用他的裤子堵住洞口,再用打火机点燃裤子,想烧断拧成一大股的所有蜘蛛丝,想不到裤子刚冒出几个火星,整个三角形的洞口就同时燃烧了起来,而且那火势越烧越大,越烧越旺。

  一瞬间整个洞穴都被火焰映得通明,洞口中喷射出的蜘蛛丝也都被烧断,我连忙把大金牙和胖子向后拖开,三人各自动手把身上的蛛丝甩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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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3 16:34: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六章 地下神宫

这时好像半座山洞都被点燃了,熊熊大火中发出噼噼叭叭的响声,这时我才看清楚,原来那个三角形的山洞,是一座人工建筑物,完全以木头搭建而成,可能为了保持木料的坚固,混合了松脂牛油等物,涂抹在了木头上。

  这座木制建筑,约有七八间民房大小,不知道建在这里是做什么用的,木头建筑四周,全是一具具被黑腄蚃吸干了的尸骸,有人的也有各种动物的,被黑腄蚃吸食尽了身体中的所有水分,相当于对尸体做了一次脱水处理。虽然那些尸骸外边被黑腄蚃的蛛丝包裹住,还是能见到生前被慢慢折磨死的惨状,他们脸部都保持着痛苦扭曲的表情。

  随着木头燃烧倒塌,只见火场中有三个巨大的火球在扭动挣扎,过了一会儿就慢慢不动,不知是被烧死,还是被倒塌的木石砸死,渐渐变成了焦炭。

  我和胖子大金牙三人惊魂未定,想要远远地跑开,脚下却不听使唤,只好就地坐下。见了这场大火,都不免相顾失色,这个大木与大石组成的建筑物是个什么所在?怎么黑腄蚃把这里当作了老巢?

  胖子忽然指着火堆中对我和大金牙说道:“老胡,老金,你们俩看那,有张人脸。”

  我和大金牙循着胖子所说的地方看去,果然在大火中出现了一张巨大的人脸,比黑腄蚃后背上花纹形成的人脸还要大出数倍,更大出石椁上雕刻的人脸。

  大火中的这张脸被火光映照,使得它原本就怪诞的表情更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这张巨脸位于建筑的正中,随着四周被烧毁倒塌,从中露了出来,原来是一尊巨大的青铜鼎,鼎身上铸有一张古怪的人面。

  胖子问我道:“老胡,这也是那驴日的幽灵冢的一部分吗?”

  我摇了摇头,对胖子说道:“应该不是,可能是古代人把这种残忍的人面黑腄蚃,当作神的化身来崇拜,特意在它们的老巢处建了这么个神庙,用来供奉。那时候拿人不当人,指不定牺牲了多少奴隶,给这些黑腄蚃打了牙祭。今天咱们把它们的老巢捣毁了,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那座西周的幽灵墓,多半和这座供着人面鼎的祭坛有着某种联系。

  有可能是西周的那座古墓被毁掉之后,由于这里地处山洞深处,极其隐蔽,所以保存了下来。但是这些事都已经成为了历史的尘埃,恐怕只有研究西周断代史的人,才多少知道一二。

  我对胖子说:“现在咱们别讨论这些没用的事,你有没有受伤?咱俩把大金牙背起来,尽快离开此地,说不定还有没死的黑腄蚃,倘若袭击过来,咱们现在全身上下就剩下裤衩了,根本无法对付。”

  胖子说道:“现在走了岂不可惜,等火势灭了,想办法把那铜鼎弄出去,这东西要能搬回北京,估计能换几座楼。”说完又推了推大金牙:“老金,怎么样?缓过来了吗?”

  大金牙连惊带吓,又被山石撞了若干下,怔怔地盯着火堆发愣,被胖子推了两推,才回过神来说道:“啊,胖爷,胡爷,想不到咱们兄弟三人,又在……阴世相会了,这……这地方是哪?现在已经过了奈何桥了吗?”

  胖子对大金牙说道:“你迷糊了?这还没死呢,死不了就得接着活受罪。不过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咱们发财了,前边那神庙里有个青铜人面鼎……哎哟,这东西烧不煳吧?”说完站起身来,想走到近处去看看。

  我躺在地上对胖子叫道:“我说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现在连衣服都没有了,光着个屁股还惦记着那堆废铜烂铁。”

  胖子两眼冒光,对我的话充耳不闻,但是那火势极旺,向前走了几步,便受不了灼热的气息,只好退了回来,一脚踩到一具被黑腄蚃吸食过的死人身上,立足不稳,摔了个正着,扑到那具干尸上。

  干尸也不知死了有多久了,张着黑洞洞的大口,双眼的位置只剩下两个黑窟窿,胖子扑在干尸身上,刚好和干尸脸对脸,饶是他胆大,也吓得不轻,发一声喊,双手撑在干尸身上,想要挣扎着爬起来。

  胖子手忙脚乱地打算把干尸推开,却无意中从干尸的脖子上扯下一件东西,胖子觉得手中多了一样东西,便举起来观看,发现那物件像是个动物的爪子,在火光下亮晶晶的,漆黑透明,底下还镶嵌着一圈金线,胖子转过头来对我说道:“老胡,你瞧这是不是摸金符?”说完又在死人身上摸了摸:“哎,这还有一大包好东西……”

  胖子边说边从干尸怀中掏出一个布制的袋子,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抖在地上,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大金牙倒在地上,双眼直勾勾的,明显是惊吓过度,还没回过魂来。我全身又酸又疼都快散了架,虽然担心附近还有其余的人面巨蛛,却没办法立刻离开,见胖子突然从附近的一具干尸身上找到一枚摸金符,便让他扔过来给我瞧一瞧。

  胖子忙着翻看干尸怀中的事物,随手把那枚摸金符扔到我面前,我捡起来拿在手中细看,摸金符漆黑透明,在火光映照下闪着润泽的光芒,前端锋利尖锐,圆锥形的下端,镶嵌着数匝金线,制成“透地纹”的样式,符身镌刻有“摸金”两个古篆字,拿在手中,感觉到一丝丝的凉意,极具质感。

  这绝对是一枚货真价实的摸金符,将穿山甲最锋利的爪子,先浸泡在巂蜡中七七四十九日,还要埋在龙楼百米深的地下,借取地脉灵气八百天,才能制成正牌摸金校尉的资格证件。这种真正的摸金符我只见过Shirley 杨有一枚,大金牙曾经给过我和胖子两枚伪造的,和真货一比,真假立辨。

  这枚摸金符是那具干尸身上所戴,难道说他便是修鱼骨庙打盗洞的前辈?想必他也被困在幽灵冢里,进退无路,最后也发现了活禽的秘密,想从盗洞退回去,半路上却和我们一样,被黑腄蚃伏击,而他孤身一人,一旦中了招,便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最后不明不白地惨死在这里。想到此处,心中甚觉难过。

  胖子捧着一包东西走到我跟前,对我说道:“老胡,想什么呢?你快看看这些都是什么

  玩意儿,都是那干尸身上的。”

  我接过胖子递来的事物,一件一件地查看。这只布袋像是只百宝囊,尽是些零碎的东西,有七八支蜡烛,两只压成一叠的纸灯。这几支蜡烛对我们来说可抵万金,我们现在除了个打火机,再没有任何照明工具了,我让胖子把蜡烛纸灯收好,等会儿从山洞往外走,全指望这点东西了。

  百宝囊中还有几节德国老式干电池,但是没有手电筒;另外有三粒红色的小小药丸。我见了这几粒药丸,心中吃了一惊,这莫非是旧时摸金校尉调配的秘药?古墓中有尸毒,从前的摸金校尉们代代相传有一整套秘方,研制赤丹,进古墓倒斗之前服用一粒,可以中和古墓中的尸毒,但是对常年不流通的空气不起作用,只有在开棺摸金,和尸体近距离接触的时候,用来防止尸毒侵体。因为古代不像现代,现代的防毒面具可以连眼睛也一并保护了,但是古代的防护措施比较落后,蒙得再严实,两只眼睛是必须露出来的,如果棺椁密封得比较好,墓主在棺中尸解,尸气就留在棺中,这种尸毒走五官通七窍,对人体伤害极大。但是仅限于化解尸毒,对尸毒之外的其他有害气体,还是要另用其他方法解决,比如开喇叭(给墓中通风)、探气(让活动物先进古墓)等等。

  但是这种药的原理是以毒化毒,自身也有一定的毒性,如果长期服用,会导致骨质疏松,虽然对人体影响并不十分大,但也是有损无益,不到非用不可,则尽量不用。

  这种红色的丸药,名为“赤丹”,又称为“红奁妙心丸”,具体是用什么原料调配的,早已失传。有些摸金老手还是习惯开棺时先在口中含上一粒红奁妙心丸,然后再动手摸金。

  百宝囊中还有几件我叫不出名字的东西,此外还有一个简易罗盘,这是定位用的,还有一块硝石,这种东西在中药里又名“地霜”或为“北地玄珠”,其性为辛、苦、大温、无毒。这是为了预防古墓内空气质量差,导致头疼昏迷,这种情况下用硝石碎沫吸入鼻腔一点即可缓解,与Shirley 杨的酒精臭耆作用相似。

  我看到最后,发现百宝囊中尚装有一段细长的钢丝,一柄三寸多长的小刀,一小瓶云南白药,一瓶片脑,还有一样我最熟悉的,是百宝囊中的黑驴蹄子,再就是一卷墨线,墨线和黑驴蹄子都是用来对付尸变的。

  胖子问我道:“怎么样老胡,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有值钱的吗?”

  我摇头道:“没有值钱的东西,不过有几样东西用处不小,从这只百宝囊中,可以遥想到当年一位摸金校尉的风采。这位肯定是打鱼骨庙盗洞的那位前辈,跟咱们行事相同,算得上是同门,可惜惨死在此,算来怕不下三十余载了。既然被咱们碰上了,就别再让他暴尸于此,你把他的遗骨抬进火堆焚化了吧,希望他在天有灵,保佑咱们能顺利离开此地,他这些东西,也给一起烧了。”

  胖子说道:“也好,我这就给他火化了。不过咱们今天烧死了这几只人面巨蛛,算是给他报仇雪恨了,所以这兜子里的物件,算是给咱们的答谢好了,说不定拿回北京,在古玩市场还能卖个好价钱。”

  我对胖子说:“这么做也不是不行,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尤其是这枚摸金符,水火不侵,烧也烧不化,正好咱也需要这东西,就不客气了,剩下的确实没有值钱的东西,有几粒红奁妙心丸,大概也都是过期的,咱们根本用不上,还是让这只百宝囊跟它的主人一起去吧。”

  胖子一听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便觉得兴味索然,那干尸本就没剩多少分量,胖子拿过摸金校尉的百宝囊,用另一只胳膊夹住干尸便走,到了那座燃烧的神庙附近,远远将摸金校尉的干尸扔进了火场边缘。

  我转了转脖子,感觉身上的擦伤撞伤依旧疼痛,但是手足已经能够活动自如了,便推了推身旁的大金牙,问他伤势如何,还能不能走动。

  大金牙身上的伤和我差不多,主要是擦伤,头上撞得也不轻,半清醒半迷糊地点了点头,稍微活动活动颌骨,便疼得直吸凉气。

  我把胖子招呼回来,三人商议如何离开这座洞穴,被那黑腄蚃拖出很远,而且七扭八拐,完全失去了方向。当地人说这龙岭之下,全是溶洞,然而我观察四周,发现我们所在的地方,并非那种喀斯特地貌,而是黄土积岩结构的山体空洞,比较干燥,如此看来,这里属于多种地质结构混杂的复合型地貌。

  民间传说多半是捕风捉影,这里附近经常有人畜失踪,有可能和这个黑腄蚃的老巢有关,失踪的人和羊都被拖进这里吃了,而不是什么陷在迷宫般的洞窟中活活困死。

  我们现在一无粮草,二无衣服,更没有任何器械,多耽搁一分钟,就会增加一分出去的难度。这地下神庙中供着一尊巨大的人面青铜鼎。鼎是西周时期用来祭祀祖先,或者记录重大事件昭示后人的。看来这座地下神庙和西周古墓有着某种联系,有可能西周古墓的墓主人生前崇拜黑腄蚃,故此在自己的陵墓附近,设置一座神庙,供养着一窝人面巨蛛,后来他的坟墓被毁,就没有人用奴隶来喂这窝黑腄蚃了,它们自行捕食,繁衍至今。不知道除了神庙中的这几只,还有没有其余的,倘若再出来一两只,就足以要了我们三个的小命。

  这时火势已弱,借着火光,可以隐约见到四周上下有十几个山洞,肯定是要选一条路走,但是究竟从哪个山洞出去,我们没商量出什么结果,但是我想既然黑腄蚃要外出觅食,那么附近一定有条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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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3 16:34:4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七章 闻香玉

 我让胖子点了一支蜡烛,三人走到距离最近的一个山洞,把蜡烛放在洞口,我看了看蜡烛的火苗,笔直上升,我对胖子和大金牙说道:“这个洞是死路,没有气流在流动,咱们再看看下一个洞口。”

  说完我和大金牙转身离开,胖子却在原地不肯动,我回头问胖子:“你走不走?”

  胖子指着洞穴的入口对我们说:“老胡,你拿鼻子闻闻,这里是什么味道?很奇怪。”

  我忙着寻找有气流通过的洞口,没注意有什么气味,见胖子站在洞口猛嗅鼻子,便问道:“什么味?这山洞里的味可能是黑腄蚃拉的屎,别使劲闻,小心中毒。”

  胖子对我和大金牙招了招手:“不是,你们俩过来闻一下,真他妈香,我闻着怎么就跟他妈巧克力似的。”

  “巧克力?”我和大金牙听了这个词,那不争气的肚子立刻“咕咕咕”响了起来。这山洞里怎么会有巧克力?我听得莫名其妙,但是巧克力对我们三个饥肠辘辘的人来讲,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就连只剩下半条命的大金牙,一听“巧克力”也来了精神,两眼冒光,我本不想过去,但双腿却不听指挥,没出息地朝洞口走了几步。

  我吸着鼻子闻了闻,哪有什么巧克力,我对胖子说:“你饿疯了?是不是那边神庙朽木燃烧的焦煳味道?”

  胖子说道:“怎么会?你离近点,离洞口越近这种香味越浓,嗯……又香又甜。我操,这里边是不是长了棵奶油巧克力树?走,咱进去看看有没有能吃的东西。”

  大金牙也闻到了,连连点头:“没错没错,真是巧克力,胡爷你快闻闻看,就是从这洞里散发出来的。”

  我听大金牙也如此说,觉得古怪,便走近两步,在洞口前用鼻子一闻,一股浓烈的牛奶混合着可可的香甜之气,直冲脑门。闻了这股奇妙的味道,身上的伤口似乎也不怎么疼了,精神倍增,浑身上下筋骨欲酥,四肢百骸都觉得舒服,禁不住赞叹道:“他奶奶的,真他娘的好闻,这味道……简直就像……就像他娘的天使之吻。”

  三人再也按捺不住,举着蜡烛走进了这个黑漆漆的山洞,这洞极是狭窄,高仅两米,宽有三四米,洞穴里面的岩石奇形怪状,都似老树盘根一般,卷曲凹凸。

  胖子像条肥大的猎狗一样,在前头边走边用鼻子猛嗅,寻找那股奇妙芳香的源头,忽然用手一指洞中的一块岩石:“就是从这传出来的。”说完擦了擦嘴角流出的口水,恨不得扑上去咬几口。

  我把蜡烛放在岩石的边上,和大金牙胖子一起观看,这块大石如同一段树干,外表棕黄,像是裹了层皮浆,有几块露出来的部分都呈现半透明状,石上布满了碎裂的缤纷花纹,凝腻通透,被烛光一照,石中的纹理似是在隐隐流转,浓郁的芳香就是从这块石头上发出来的。

  胖子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把手指放在自己鼻边一嗅,对我和大金牙说道:“老胡、老金,用手指一碰,连手指都变巧克力了,这东西能吃吗?”

  我没见过这种奇妙的石头,摇头不解:“我当年在昆仑山挖了好几年坑,各种古怪的岩石没少见过,我看这像是块树干的化石,应该不能吃。”

  由于受了过度的惊吓,好久没说话的大金牙,这时忽然激动地说:“胡爷,咱们这回可真发了啊,你看这不是那闻香玉吗?”

  胖子没听过这词,问大金牙道:“什么?那不是唱刘大哥讲话理太偏的吗?”

  大金牙对胖子说道:“胖爷,您说的那是唱豫剧的常香玉,我说这块石头,是闻香玉,又叫金香玉,这可是个宝贝啊。”

  我问大金牙:“金香玉,我听人说过有眼不识金香玉,千金难求金香玉,原来是这种石头吗?我以前还道是一位很漂亮的千金小姐。不过话说回来了,这石头的香味之独特,绝不输给任何一位大姑娘。”

  不知是这闻香玉奇妙气味的作用,还是见钱眼开,原本萎靡不振的大金牙,这时候变得精神焕发,对我和胖子说道:“这东西是皇家秘宝,也曾有倒斗的在古墓里倒出来过。最早见于秦汉之时,古时候民间并不多见,所以很少有人识得。此物妙用无穷,越是干燥的环境,它的香气越浓郁,曾有诗赞之:世间未闻花解语,如今却见玉生香;天宫造物难思议,妙到无穷孰审详。我以前也收过一块,就是别人从斗里倒出来的,不过小得可怜,跟这块没得比……”

  胖子听说这是个宝贝,忙问大金牙:“老金这么大一块,能值多少钱?”

  大金牙说道:“闻香玉的原石越大越值钱,这外皮也是极珍贵的一种药材,我估摸着,这么大一块,而且看这质地,绝对算得是上品了,最起码也能换辆进口小汽车吧。”

  我对大金牙说道:“金爷,此处离那摆方青铜鼎的神庙很近,这块闻香玉莫不是件明器?”

  大金牙想了想,对我说道:“不像,我看这就是块天然的原石,如果不是外皮剥落了一小部分,咱们也根本闻不到。你看这窄洞中也丝毫没有人工开凿的痕迹,而且这地上其余的石头,盘盘坨坨,像是树根一样,我觉得这些都是天然形成的化石。”

  我说:“看来这是无主之物,既然如此,咱们就把它抬回去。没想到有意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阴啊。运气不好碰上座空墓,半件明器都没倒出来,不过幸好祖师爷开眼,终不叫咱们白忙一场,这回受了许多惊吓,也不算吃亏了。”

  胖子一直就在等我这句话,弯下腰想把这块闻香玉抱起来,大金牙急忙拦住,对胖子说道:“别这么抱,得找点东西给它包起来,咱们要是有棉布就好了。”

  我四下一扫,我和胖子身上赤条条的,衣服都点火照明了,大金牙的裤子被我扯掉半条,三个人中,只有他还穿着后背已经磨穿了的上衣。

  我们只剩下几支蜡烛,又都饿着肚子,不能多作停留,否则还想在附近找找,有没有其他的原石,或者别的什么化石。

  见手中的蜡烛已经燃掉了一半,我便把蜡烛装在纸灯里,让大金牙把破烂的外衣脱了,将就着把闻香玉包住,由胖子抱了,从这条狭窄的山洞中退了出来。

  回到外边的大洞之时,只见那供奉人面青铜鼎的神庙已经彻底烧毁,废墟的焦炭中,还闪动着一些零星的暗火。

  黑暗中再也看不清四周,我对胖子和大金牙说道:“刚才始终没有别的黑腄蚃再出来,却不能就此断定它们都死绝了,也许它们的同类只是被大火吓跑了,现在火势一灭,很可能还会出来,咱们再不可多做耽搁,尽快找路离开。”

  胖子说道:“只可惜了那口大鼎,青铜的应该烧不坏,咱们回去吃饱喝足,带上家伙再来把它搬回去。倒了这么多回斗,一件明器也带不回去,这面子上不好看。”

  大金牙对胖子说道:“胖爷,那东西我看您还是死了心吧,人面大鼎怕不下千斤之重,咱们三人赤手空拳,如何搬得动。再说咱搬回去,也卖不出去呀,这种东西是国宝,不是凡人卖得起的,只有国家才能收藏。干脆还让它继续在原地摆着吧,咱们得了这么大一块闻香玉,已经是笔横财了,还是别再多生事端为好。”

  我和胖子都知道大金牙是一介奸商,不过他是古玩行里的老油条,什么古董明器能买卖,大金牙心里有本细账,鼎器这种掉脑袋的玩意儿,钱再多也是块烫手的山芋,有命取财,无福消受,赚的钱再多,到头来那也是一单赔掉老本儿的生意,绝对不划算,所以胖子纵然心不甘,情不愿,却也只好就此作罢。

  我们三人凭借着刚才的记忆,沿着山洞的石壁,摸索着来到下一个洞口,我让胖子和大金牙屏住呼吸,从纸灯中取出小半截蜡烛,对准洞口试探气流。

  这小半截蜡烛刚举在洞口,蜡烛的火苗便立刻向与山洞相反的方向斜斜地歪了下去。我把蜡烛装回纸灯中照亮,用手探了探洞口,感觉不到太明显的气流,但是蜡烛火苗的倾斜证明这个洞口不是死路,即使不与外边相连,后边也是处极大的空间,说不定是那些黑腄蚃外出猎食的通道,只要空气流动,我们就有机会钻出这些山洞。

  于是我举着纸灯在前边引路,胖子和大金牙两人抬着闻香玉,从这个山洞钻了进去,可能那闻香玉的香味对人的精神确有奇效,我们虽然仍是十分饥饿,但是却觉得精力充沛,头脑清醒。三人得了宝贝,都是不胜喜悦,只等从山洞中钻出去,便要大肆庆祝一番。

  这条山洞极尽曲折,高高低低,起伏不平,狭窄处仅容一人通行,走到后来,山洞更是蜿蜒陡峭,全是四五十度角的斜坡。

  我在山洞中走着走着,忽然感觉一股凉飕飕的寒风迎面吹来,我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招呼胖子大金牙二人加快脚步,好像快到出口了,又向前行不多远,果然眼前一亮,赫然便是个连接外边的土洞,我先把头伸出去,看看左右无人,三人便赤裸着身体爬了出去,刚到洞外,我身后的胖子就突然对我说:“老胡,你后背上……怎么长了一张人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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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3 16:35: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八章 龙骨

我见终于钻出了山洞,正想欢呼,却听胖子说我背上长了一张“人脸”,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好似一桶刺骨的冰水,兜头泼下,我心中凉了半截,急忙扭着脖子去看自己的后背,这才想到自己看不见,我就问胖子:“你他娘的胡说什么?什么我后背长人脸?长哪了?谁的脸?你别吓唬我,我最近可正神经衰弱呢。”

  胖子拉过大金牙,指着我的后背说:“我吓唬你做什么,你让老金瞅瞅,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大金牙把抱在怀中的闻香玉放在地上,在漆黑的山洞里待的时间长了,看不太清楚,便伸手揉了揉眼睛,站在我身后看我的后背:“嗯……哎?胡爷,你后背两块肩胛骨上,确实有个巴掌大小,像是胎记一样……比较模糊……这是张人脸吗?好像更像……更像只眼睛。”

  “什么?我后背长了只眼睛?”我头皮都炸了起来,一提到眼睛,首先想到的就是新疆沙漠下的那座精绝古城,那次噩梦般的回忆,比起我在战场上那些惨烈的记忆来,也不相上下,一般地可怕悲哀。我弯过手臂,摸了摸自己的后背,什么都没感觉到,忙让大金牙仔细形容一下我后背上长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到底是“人脸”,还是“眼睛”。

  大金牙对我说道:“就是个圆形的暗红色浅印,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一圈一圈的,倒有几分像是眼睛瞳仁的层次,可能我说的不准确,应该说像眼球,而不像眼睛,没有眼皮和眼睫毛。”

  我又问胖子:“小胖,刚才你不是说像人脸吗?怎么金爷又说像眼球?”

  胖子在我身后说道:“老胡,刚才我脑子里光想着那幽灵冢里的人面,突然瞧见你后背,长出这么个圆形的印记,就错以为是张脸了,现在仔细来看,你还别说……这真有些像是咱们在精绝古城中见过的那种眼球造型。”

  胖子和大金牙越说我越是心慌,这肯定不是什么胎记,我自己有没有胎记我难道自己还不清楚吗?后背究竟长了什么东西?最着急的是没有镜子,自己看不见自己的后背。

  这时大金牙突然叫道:“胖爷,你背后也有个跟胡爷一样的胎记,你们俩快看看我后背有没有?”

  我再一看大金牙和胖子的后背,发现胖子左侧背上有一个圆形的暗红色痕迹,确实是像胎记一样,模模糊糊的,线条并不清晰,大小也就是成人手掌那么大,有几分像是眼球的形状,但是并不能够确定,那种像是淤血般暗红的颜色,在夕阳的余辉中显得格外扎眼。

  而大金牙背后光溜溜的,除了磨破的地方之外什么也没有。

  这下我和胖子全傻眼了,这绝不是什么巧合,看来也不是在和大金牙一起的时候弄出来的,十有八九,是和那趟去新疆鬼洞的经历有关系,难道我们那趟探险的幸存者,都被那深不见底的鬼洞诅咒了?

  记得前两天刚到古蓝,我们在黄河中遇险,全身湿透了,到了招待所便一起去洗热水澡,那时候……好像还没发现谁身上有这么个奇怪的红印,那也就是说是这一两天刚出现的,会不会是在这龙岭古墓中感染了某种病毒?但是为什么大金牙身上没有出现?是不是大金牙对这种病毒有免疫力?

  胖子对我说道:“老胡你也别多想了,把心放宽点,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疼又不痒,回去洗澡的时候,找个搓澡的使劲搓搓,说不定就没了。咱们这回得了个宝贝,应该高兴才是。哎……你们瞧这地方是哪?我怎么瞅着有点眼熟呢?”

  我刚一爬出山洞,就被胖子告知后背长了个奇怪的东西,心中慌乱,没顾得上山洞的出口是什么地方,只是记得这洞口十分狭窄,都是崩塌陷落的黄土,这时听胖子说看这附近很眼熟,便举目一望,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来咱们转了半天,无巧不成书,咱们又他娘的兜回来了。”

  原来我们从龙岭中爬出的出口,就是我们刚到鱼骨庙时,我爬上山脊观看附近的风水形势,下来的时候在半山腰踩塌了一处土壳子,险些陷进去的地方。当时胖子和大金牙闻声赶来,将我从土壳子拉了出来,那处土坡陷落,变成了一个洞口。我们还曾经往里边看了看,认为是连接着地下溶洞的山体缝隙,现在看来,这里竟然是和供奉人面青铜鼎的大山洞相互连通为一体的,在洞中绕了半天,最后还是从这个无意中踩塌的洞口爬出来。

  我们的行李等物都放在前面不远处的鱼骨庙,最重要的是尽快找到衣服穿上,否则在这山沟里碰上大姑娘小媳妇,非把我们三人当流氓不可。

  背上突然出现的暗红色痕迹,使我们的这次胜利蒙上了一层阴影,心里十分不痛快,回去得先找个医生瞧瞧,虽然没什么异样的感觉,但这不是原装的东西,长在身上就是觉得格外别扭。

  山沟里风很大,我们身上衣不遮体,抬着闻香玉原石快步赶回鱼骨庙。东西还完好无损地藏在龙王爷神坛后边,三人各自找出衣服穿上,把包里的白酒拿出来灌了几口,不管怎么说,这块闻香玉算是到手了,回北京一出手,就不是小数目。

  大金牙吃饱喝足,抚摸着闻香玉的原石,一时间志得意满,不由自主地唱道:“我一不是响马并贼寇,二不是歹人把城偷……番王小丑何足论,我一剑能挡百万兵……”

  我虽然也有几分发财的喜悦,但是一想起背后的红色痕迹,便拾不起兴致,只是闷不吭声地喝酒。

  大金牙见状,便劝我说道:“胡爷你也是豁达之人,这件事不必放在心上,回去到医院检查检查,实在不行动手术割掉这块皮肤,好就好在不是很大,看样子也不深,不会有太大问题,最好是先找找中医,也许吃两服药便消了。”

  胖子对大金牙说道:“我们俩这又不是皮肤病,找医生有什么用,要是找医生,还不如自己拿烟头烫掉……”

  我对胖子和大金牙说道:“算了,爱怎么的怎么的吧,反正今天还没死,先喝个痛快,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胖子拿酒瓶跟我碰了一下,一仰脖,把剩下的小半瓶酒一口气喝了个干净:“咱们才刚刚发财,这条命可是得在意着点,后半生还指望好好享受享受。”

  吃饱喝足之后,天已经黑了,我们连夜摸回了盘蛇坡下的村子,又在村中借宿了一夜,转天回到古蓝,准备渡黄河北上,却被告知这两天上游降大雨,这一段黄河河道水势太大,最早也要后天渡口才能走船。

  我们一商量,倘若在别的渡口找船,少说也要赶一天的路才能到,那还不如就在古蓝县城中先住上两天,借机休息休息,另外在县里转转,也许还能捡点漏,收几件明器。

  于是我们依然住在了上次的那间招待所,不过这回招待所的人都快住满了,很多人都是等着渡河的。古蓝是个小地方,招待所和旅馆只有这么两三家,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我们只好住进了一楼的通铺。

  通铺能睡八个人,我们三人去了之后,总共睡了五个人,还空着三个位置,我们不太放心把闻香玉这么贵重的东西存到柜上,只好里三层外三层地裹了,轮流在房中看着,出门就抱着。

  当天晚上,胖子和大金牙在房中看着闻香玉,我去招待所后院的浴室洗澡,正好遇上了跟我们喝过酒的刘老头。

  我跟他打个招呼,客套了几句,问他这古蓝县有没有什么有名的中医,会不会看皮肤病。

  刘老头说倒是有一位老中医有妙手回春药到病除的高明医术,治疗牛皮癣一绝,随后又关切地问我是否病了,哪不舒服。

  我当时准备去洗澡,只穿了件衬衣,就把扣子解开两个,让刘老头看了看我的后背,说后边长了个疥子,想找医生瞧瞧。

  刘老头看后,大吃一惊,对我说道:“老弟,你这个是怎么弄的?我看这不像皮肤病,这像淤血一样的红痕,形状十分的像是一个字,而且这个字我还见过。”

  我问道:“什么?我背后这是个字吗?您能看出来什么字?”

  刘老头说:“那是八○年,我们县翻盖一所小学校,打地基的时候,挖出来过一些奇怪动物的骨头。当时被老百姓哄抢一空,随后考古队就来了,通过县里的广播,就把骨头全给收走了。考古队专家住在我们招待所,他们回收的时候,我看见骨甲上有这个字,还不止一次。”

  我听到此处,已经没有心思再去洗澡了,便把老刘头拉到招待所的食堂里,找个清静的角落坐下,请他详细地说一说经过。

  我背上的痕迹颜色有深有浅,轮廓和层次十分像是个眼球,那形状像极了精绝古城中被我打碎的玉眼。我一直担心这会是某种诅咒,说不定不仅我和胖子,远在美国的陈教授和Shirley 杨也会出现这种症状。

  这时听刘老头说这不是眼球,而是个字,我如何不急,掏出香烟给刘老头点上一支。这时候招待所食堂已经封灶下班了,刘老头正好闲着无事,就把这件事的经过讲了一遍。

  其实就发生在不久之前,算来还不到三年的时间,当时考古队的专家住在古蓝县这间招待所,清点整理回收上来的骨头。地方上的领导对此事也十分重视,把招待所封闭了,除了工作人员,闲杂人等一概不得入内。

  在招待所食堂工作的刘老头,是个好事之人,平时给考古队队员们做饭,没事的时候就在旁边看热闹,人家干活,他就跟着帮忙。考古队的专家都吃他做的饭,也都认识了他,知道这老头是个热心肠,有时碍于面子,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别偷东西或者捣乱,愿意看就让他看看。

  这次考古工作回收了大量的龟甲,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动物骨头,每一片骨甲上都雕刻了大量的文字和符号,但是大部分都已经损坏,收上来的都残缺不全,需要付出大量的人工与时间进行修复。

  不过在众多破碎的骨甲中,有一个巨大的龟甲最为完整,这副龟甲足足有一张八仙桌大小,考古人员用冰醋酸混合溶液清洗这片龟甲之时,刘老头刚好在旁见到,那上边出现最多的一个符号,是一个像眼球一样的符号。

  刘老头别的不认识,只觉得这符号十分醒目,一看就知道是个眼球,就问那位正在做整理工作的考古队员,这符号是不是代表眼球,那位考古队员告诉他道:“不是,这是个类似于甲骨文的古代文字,不是眼球……”

  话没说完,就被工作组的领导,一位姓孙的教授制止,刘老头清楚地记得,当时孙教授告诫那个考古队员,说这些都是国家机密,绝对不能向任何人透露。

  刘老头心想我一个做饭的火夫,关心你这国家机密做什么?也就不再打听了,但是越想越觉得好奇,这几千年前的东西,能有什么到现在都不能对外界说的国家机密?是不是虚张声势蒙我老头?但是人家既然要遵守保密条例,不欢迎多打听,不问就是了。

  但是自从那块大龟甲被收回来之后,我们这招待所就三天两头地走水(失火),搞得人人不得安宁。

  从那又过了没几天,考古队看骨甲收得差不多了,又觉得这里火灾隐患比较大,于是就收拾东西走人,把骨甲都装在大木箱子里,足足装了一辆大卡车。

  后来的事可就邪性了,据说想空运回北京,结果军用飞机在半路上坠毁了,所有的东西,包括那些刻着字的骨甲,都烧没了。

  整个十五人组成的考古工作组,只有那位孙教授幸存了下来,他是由于把工作手册忘在了县城招待所,匆匆忙忙地赶回来取工作笔记,就没赶上那趟飞机。

  孙教授在古蓝县听到飞机坠毁的消息,当时就坐地上起不来了,还是我带着几个同事把他送到卫生院,可以说我算是半个他的救命恩人。后来凡是孙教授来古蓝附近工作,都要来看看我,跟我喝上两盅,但是我一问他那些骨甲上的文字是什么意思,孙教授就避而不答,他只是劝我说那些字都是凶险邪恶的象征,还是不知道的为好,以后最好都不要再打听了,反正都已经毁掉了。然后每次他都叹息说,恨不能这辈子压根没见过那些字。这不是今天一瞧见你背上这块红斑,我就想起来那些可怕的文字来了,简直就是一模一样。这可不是什么皮肤病,你究竟是怎么搞的?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反问刘老头道:“刘师傅,合着您也不知道这字是什么意思?”

  刘老头哈哈一乐,故作神秘地对我说道:“老弟,我只知道这是个古代文字,确实不知道这字什么意思。不过有人知道啊。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那位孙教授现在刚好住在你的楼上,他每年都要来古蓝工作一段时间,这不让你赶上了吗。”

  我一把握住刘老头的手,迫不及待地说:“刘师傅,您可真是活菩萨啊,您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可一定得给我引见引见这位孙教授。”

  刘老头拍着胸口打保票:“引见没问题,不过姓孙的老小子,嘴特严,他肯不肯对你讲,那就看你自己怎么去跟他说了,你背上长的这块斑,这么特殊,说不定他就能告诉你。”

  我让刘老头在食堂等我一会儿,我准备一下,再同他去拜访住在招待所二楼的孙教授。我先回到房中把事情对大金牙和胖子说了一遍。

  由胖子留在房中继续看守闻香玉原石,我让大金牙跟我一起去,他经商多年,言辞话语,应付社交活动远比我有经验。

  我们二人换了身衣服,就到招待所食堂找到刘老头,我对刘老头说道:“刘师傅,我们空着手去有点不太合适,但是这时候也不早了,想买些点心水果也不容易……”

  刘老头说:“用不着,瞧我面子。但是你们不是倒腾古玩的吗?记住了啊,这件事千万别在孙教授面前提,他这人脾气不好,最不喜欢做你们这行的。”

  我和大金牙立刻表示,对此事绝口不提,就编个瞎话说我们是来古蓝出差的,由于背后长了个酷似甲骨文的红斑,听说孙教授懂甲骨文,所以冒昧地去请教一下,看看这究竟是皮肤病,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三人商议已定,便由刘老头带着,到二楼敲开了孙教授的房门,说明来意,孙教授便把我们请进了房中。

  孙教授将近六十岁的样子,干瘦干瘦的一个老头,皮肤黝黑,脊背有点罗锅,这大概是和他长年蹲在探方里工作有关系。孙教授满脸全是皱纹,头发秃顶比较严重,外围疏疏落落的剩下一圈,还舍不得剃光了,梳了个一面倒的螺旋式。虽然样子老,但是两眼炯炯有神,也没戴眼镜,除了他的发型之外,都和常年在地里劳作的农民没有区别。

  他同我认识的陈教授相比,虽然都是教授,但不是一个类型,差别很大。陈教授是典型的学院派,是坐办公室的那种斯文教授;而这位姓孙的教授,大概是属于长期实践于第一线的务实派。

  孙教授听我说了经过,又对着我后背的淤痕看了半天,连称奇怪,我问孙教授,我背后长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有没有生命危险。

  孙教授说道:“这确实极像一个符号,前两年古蓝出土的骨甲中,保存最完整最大的一副龟甲上面刻了一百一十二个字,像甲骨文,但并非是甲骨文。这个酷似眼球的符号,在那一百一十二字中反复出现了七遍。”

  我虽然跟刘老头来拜访孙教授,但是纯属有病乱投医,本对刘老头的话半信半疑,此时见孙教授也说这块红斑的形状像是个上古文字,连忙请教孙教授,这到底是个什么字。

  孙教授摇了摇头,说道:“你这皮肤上长的红色痕迹,与出土的古文也仅仅是像而已,但是绝没有什么关系。那批文物两年前坠机的时候,便尽数毁了。这世界上巧合的事物很多,有些豆子还能够生长得酷似人头,但是豆子和人头之间,除了相似之外,是没有任何联系的。”

  我和大金牙软磨硬泡,种种好话全都说遍了,就想问一问那些刻在龟甲上的古文究竟是什么内容,只要知道了详情,它们其中有没有联系,我自己心中就有数了。

  孙教授只是不肯多吐露半字,说到最后对我们下了逐客令:“你们也不要在我面前装了,你们两位一身的土腥味,我常年在基层工作,闭着眼都知道你们两个是做什么的,有这种味道的人只有三种,一种是农民,另外两种不是盗墓的,就是倒卖古董的。说实话我看你们不像农民,我现在对你们没有任何好感。我不知道你们是从哪弄来的这个字,伪装成身上的红斑,想来套我的话,我劝你们不要做梦了。我只对你们再说最后两句话,第一,你们不要无理取闹,这些古字的信息属于国家机密,任何普通人都没有权利知道。第二,属于我个人对你们的一点忠告,千万不要企图接近这些文字中的信息,这是天机,天机不可泄露,否则任何与这写字有关系的人,都会引来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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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3 16:35: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九章 密文之谜

孙教授说完,就站起身来把我们往门外推,我心想这老头真奇怪,刚进来时不说得好好的吗,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听他刚开始说话的意思,像是已经准备告诉我们了,但是后来不知从哪里看出来我和大金牙的身份,所以变得声色俱厉,说不定以为我们俩是骗子,是想来他这蒙事的。

  要按我平时的脾气,话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不用人撵,肯定是站起来自己就走,但是这次非同小可,说不定就是性命攸关的大事,而且除了我和胖子之外,还有可能关系到陈教授与Shirley 杨的生死。

  我对孙教授说道:“教授,教授,您也听我说最后一句行不行?我也不知道您是怎么闻出来我们身上有土腥气,不过我跟这位镶金牙的,我们俩真不是倒腾文物的,我们曾经很长一段时间给考古队打工。北京的陈久仁,陈教授您听说过没有?我们就是跟着他干活的。”

  孙教授听我说出陈久仁的名字,微微一怔,问道:“老陈?你是说你们两人,是在他的考古队里工作的?”

  我连忙点头称是:“是啊,我想您二位都是考古界的泰山北斗,在咱考古圈里,一提您二老的大名,那谁听谁不得震一跟头……”

  孙教授面色稍有缓和,摆了摆手:“你小子不要拍我的马屁,我是什么斤两,自己清楚。既然你和老陈认识,那么你自己留下,让他们两个回避一下。”

  我一听孙教授说话的意思,好像有门儿,便让大金牙和刘老头先离开,留下我单独跟孙教授秘谈。

  等大金牙他们出去之后,孙教授把门插好,问了我一些关于陈教授的事,我就把我是如何同陈教授等人去新疆沙漠寻找精绝古城的事,简单地说了一些。

  孙教授听罢,叹息一声说道:“我和老陈是老相识了,沙漠的那次事故,我也有所耳闻。唉,他那把老骨头没埋在沙子里就算不错了,我想去北京探望他,却听说他去美国治病了,也不知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见到他了。当年老陈于我有恩,你既然是他的熟人,有些事我也就不再瞒你了。”

  我等的就是孙教授这句话,忙问道:“我觉得我背上突然长出的这片淤痕,像极了一个眼球,与我们在沙漠深处见到的精绝古城有关。精绝国鬼洞族都崇拜眼球的力量,我觉得我是中了某种诅咒,但是又听说这不是眼球,而是个字,所以想请您说一说,这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也好在思想上有个准备。当然我也是个死过七八回的人了,我个人的安危,我是不太看重的,不过陈教授大概也出现了这种症状,我最担心的便是他老人家。”

  孙教授对我说道:“不是我不肯告诉你,这些事实在是不能说,让你知道了反而对你无益。但是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背后长的这块印记,绝不是什么诅咒之类子虚乌有的东西,不会影响到你的健康,你尽管放心就是。”

  我越听越着急,这不等于什么都没说吗?不过孙教授说不是诅咒,这句话让我心理负担减小了不少,可是越是不能说我越是想知道,几千年前的文字信息,到了今天究竟还有什么不能示人的内容,更何况这个字都长到我身上来了。

  在我的再三追问下,孙教授只好对我吐露了一些。

  孙教授常年研究黄河流域的古文化遗址,是古文字方面的专家,擅长破解、翻译古代密文。

  古时仓颉造字,文字的出现,结束了人类结绳记事的蛮荒历史。文字中蕴藏了大量信息,包罗着大自然中万物的奥秘,传到今日共有平上去入四种读音。

  然而在最早的时代,其实文字共有八种读音,其中包含的信息量之大,常人难以想象,不过这些额外的信息,被统治阶级所垄断,另外的四种读音,成为了一种机密的语言,专门用来记录一些不能让普通人获悉的重大事件。

  后世出土的一些龟甲和简牍上,有很多类似甲古文的古文字,但是始终无人识得,有人说天书无字,无字天书,其实是种歪曲。天书就是古代的一种加密信息,有字面的信息,但是如果不会破解,即使摆在你面前,你也看不懂。孙教授这一辈子就是专门跟这些没人认识的天书打交道,但是进展始终不大,可以说步步维艰,穷其心智,也没研究出什么成果来。

  直到一九七八年,考古工作者在米仓山,发掘了一座唐代古墓,这座古墓曾经遭到多次盗墓者的洗劫,盗洞有六七处,墓主的尸体早已毁坏,墓室也腐烂塌陷,大部分随葬品都被盗窃,剩余的几乎全部严重腐蚀。

  从种种迹象来看,这座墓的主人应该是皇宫里专掌天文历法以及阴阳数术之类事物的太史令李淳风。唐代的科技、文化、经济等领域是中华文明史上的一个顶峰,作为在唐代名望极大的一位著名“科学家”李淳风,他的墓中应该有很多极具研究价值的重要器物和资料,可惜都被毁坏了,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极大的损失,所有在现场的考古工作者对此都感到无比的惋惜。

  但是清理工作仍然要继续进行。然而随着清理工作的深入,腐朽的棺木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惊喜,考古工作者在墓主头顶的棺板中发现了一个夹层。

  棺顶竟然有夹层,这是事先谁也没有想到的,即使经验最丰富的专家,也从未见过棺板中有夹层。众人小心翼翼地打开棺板夹层,里面有个牛皮包裹,打开之后又有油布和赤漆裹着一件东西,赫然便是一个白玉无瑕的玉盒。玉盒遍体镏金镶银,石盒上刻着有翼灵兽的图案,盒盖上的锁扣是纯金打造。

  由于是藏在棺板的夹层中,所以这么多年来躲过盗墓贼一次又一次的洗劫,得以保存至今。

  有经验的专家一看,就知道是大唐皇家之物,可能是皇帝赏赐给李淳风的,而且又被他放置在如此隐秘的棺板夹层中,其重要程度可想而知,当即将玉盒送回了考古工作组的大本营。

  在以整块羊脂玉制成的盒子中,发现了很多重要的物品,其中有一块龙骨(某种龟甲),上面刻满了天书,被命名为“龙骨异文谱”,另有一面纯金板,金板不大,四角造成兽头状,正反两面密密麻麻地铸有很多文字,似乎是个表格,上面的字有些认得,有些认不得,当时被命名为“兽角迷文金板”。

  于是就请古文字方面的专家孙教授等人,负责破解这块龙骨和金板的秘密,孙教授接到这个任务,把自己锁在研究室中,开始了废寝忘食的工作。

  这种“龙骨异文谱”孙教授曾经见过多次,上面的古字,闭着眼睛也能记得,但是却始终不能分析出这些究竟是什么文字,其含意是什么,用这种古怪文字所记录的内容又是什么。

  这种所谓的“天书”是中国古文字研究者面临的一道坎,跨不过去,就没有任何进展;一旦有点突破,其余的难题也都可以随之迎刃而解,但是这道障碍实在太大了。

  有学者认为天书是一个已经消失的文明遗留下来的文字,但是这种说法不攻自破,因为有些与天书一同出土的古文字,很容易就能解读,经碳十四检验同属于殷商时期的,应该是同一时期的产物,绝不是什么史前文明的遗存。

  孙教授经过整整一个多月的反复推敲研究,终于解开了天书之谜。通过对照李淳风墓中出土的“兽角迷文金板”,发现原来古人用天书在龙骨上的记录,是一种加密文字。

  早在唐代李淳风就已经破解了这种古代加密文字,为了表彰他的功勋,皇帝特铸金牌赏赐给李淳风,以纪念此事,这面金牌上的字和符号,就是李淳风所解读的天书对照表。

  其实天书很简单,是用另外四种秘声的音标注释,而不是以文字刻在龙骨上,不过只有少数能读出这些秘密发音的人,才能够理解文字的内容。

  而李淳风是从《八经注疏详考》中获得灵感,从而找到方法洞晓天机,破解天书之谜。孙教授从这块“兽角迷文金板”的启发中参悟到如何解读天书,在考古界引起了颠覆性的轰动,大量的古代机密文字被解读,很多信息令人目瞪口呆,不少已有定论的历史,也都将被改写。

  考虑到各种因素,上级领导对孙教授解密出来的信息,做了如下指示:持慎重态度对待,在有确切定论之前,暂不对外界进行公布。

  孙教授对我说道:“你背后的这个痕迹,说是个古代的加密文字,并不恰当,这个字并不是天书中的字,我也是在古蓝出土的龟甲上才见到这个符号。它象征着某件特殊的事物,当时的人对其还没有准确的词来形容,我想称其为图言更为合适,图言就是一个象征性的符号,不过这个符号的意思我还不清楚,它夹杂在天书加密文字中出现。在古蓝出土的龙甲,其中一块天书的内容,似乎是一篇关于灾祸的记录,由于刚刚出土,时间紧迫,我也只是粗略地看了一下,还没有来得及仔细分析这个符号究竟是什么意思,没想到在运回去的途中,军用飞机就失事坠毁了,那些秘密恐怕永远都无人知晓了。”

  我问孙教授:“这么重要的东西,难道您没留个拓片之类的记录吗?虽说您认为我背上长的不是什么诅咒之类的标记,但是我仍然觉得这事太蹊跷,若不知道详情,我终究是不能安心。您就跟我说说,那篇记载在骨甲的文字中,说的大概是什么内容?是不是和新疆的鬼洞有关系?我向毛主席保证,绝不泄密半个字。”

  孙教授神经质地突然站起身来:“不能说,一旦说出来就会惊天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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