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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小说] 鬼吹灯1 第三卷 云南虫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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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3 16:10:2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传闻救人性命的耄尘珠成了古滇国献王的陪葬品,摸金校尉深入瘴疠之地,再探古墓奇险。三人穿过遮龙山下古滇国秘密地下水道。不料遭遇千年痘术机关,成千上万个奴隶制成的“?俑”像炸弹一样倒悬在洞顶;丛林中夜现“SOS”电码,是曾经葬身此地的飞虎队队员怨魂作祟,还是献王的大祭师设下的迷局?虽然避过传说中最为恐怖的毒雾,但在通往献王墓的入口??一个葫芦形的山洞中,却发现了献王喂养至今的活山神,三人一路惊险不断,最终狼狈不堪地逃出葫芦洞,却见眼前一座神话中的宫殿??“我的啊!”


作  者: 天下霸唱
出 版 社: 安徽文艺出版社
出版时间: 2006年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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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3 16:43:4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车祸

回到北京之后,我们在北京的老字号美味斋中,胜利召开了第二届代表大会。会议在胖子吃掉了三盘老上海油爆虾之后,顺利通过了去云南倒斗的决议。

  胖子抹了抹嘴上的油对我说道:“我说老胡,云南可是好地方啊。我当年就被天边飞来金丝鸟那段刺激得不轻,早就想过去会会那批燃烧着热烈爱情火焰的少数民族少女了。”

  我对胖子说道:“云南没你想象的那么好,少数民族少女也并非个个都是花孔雀,反正以前我去云南没见过几个像样的。那时候我们部队是部署在离边境不远的老山,在那进行了一个月的实战演练。那地方是哈尼族、彝族、壮族的交汇点,有好多少数民族,我看跟越南人长得也都差不多。什么五朵金花阿诗玛的,那都是属于影视剧里的艺术加工,当不得真的。你还是别抱太大的幻想,否则会很失望的。”

  大金牙说:“怎么呢?胡爷,你去的那地方大概是山沟,当年我去云南插队,正经见过不少漂亮的傣族景颇族妞儿。个顶个的苗条,那小腰儿,啧啧,简直……这要娶回来一个,这辈子就算知足了。”

  瞎子吃得差不多了,听了我们的话,一拍桌子说道:“诸位好汉,那云南的夷女,有甚稀罕,更兼苗人中隐有蛊婆。她们所驱使的情蛊歹毒阴险,防不胜防,尔等还是少去招惹那些婆娘为好。”

  大金牙点头道:“老先生这话倒也有理,我当年去云南插队,听说这众多的少数民族之中,就单是苗人最会用蛊,而且这苗人又分为花苗、青苗、黑苗等等。青苗人精通药草虫性,黑苗人则擅长养蛊施毒。现在黑苗已经很少了,不过万一要是招上了苗女中的蛊婆,可真叫人头疼。”

  胖子笑道:“老金,你也太小瞧咱哥们儿的魅力了,苗女中没有好的就算完了,只要有,我非给你嗅回来几个不可。到时候咱们还是这地点,一人发你们一个苗蜜。”

  我喝得有点多了,舌头开始发短,钩住胖子的肩膀笑话他:“让那七老八十的老蛊婆,看中了胖爷您这一身膀子肉,非他娘的把你的臭皮剥下来绷鼓不可。咱们这次去的那地方是白族最多,白族姑娘可好啊,长得白。”

  Shirley杨今天的食欲也不错,从她祖上半截算的话,她老家应该在江浙一带,所以这家饭店的淮扬菜式很合她的口味。她见我和胖子与大金牙等人在一起,再加上个瞎子,说来说去,话题始终离不开云南的少数民族少女,最后实在忍无可忍了,轻咳了一声。

  经过Shirley杨一提醒,我这才想起来,还有正经事要说,酒意减了三分,便举起酒杯对众人说道:“同志们,明天我跟胖子、Shirley杨就要启程开拔,前往云南。这一去山高路远,这一去枪如林弹如雨,这一去革命重担挑肩头,也不知几时才能回来。不过男子汉大丈夫,理应志在四方,骑马挎枪走天下。高尔基说,愚蠢的海鸭是不配享受战斗的乐趣的。毛主席说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此刻良宵美酒当前,咱们现在能欢聚在一起,就应该珍惜这每一分每一秒,等我们凯旋之时,咱们再重摆宴席,举杯赞英雄。”

  众人也都同时举起酒杯,为了祝我们一路顺利碰杯。大金牙饮尽了杯中酒,一把握住我的手说道:“胡爷,老哥真想跟你们去云南,可是这身子骨经不起折腾,去了也给你们添累赘。你刚才那一番话,说得我直想掉眼泪,要不我给你们唱段《十送红军》怎么样?”

  我心中也很是感动,对大金牙说:“金爷说这话,可就显得咱们兄弟之间生分了。我们去云南,多亏了你在后方置办装备,这就是我们成功的保障啊。你尽管放心,倒出来的明器,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大金牙把买到的与没买到的装备跟我说了一下,我跟大金牙还有Shirley杨三人,商量着都需要带什么东西。一边的胖子与瞎子也没闲着,不断骚扰饭店中一个漂亮女服务员,非要给人家算命。出发前的一夜,就在喧闹之中度过。

  第二天大金牙与瞎子把我们送到火车站,双方各道保重,随着火车的隆隆开动,就此作别。

  我和Shirley杨、胖子三人,乘火车南下,抵达昆明。先在昆明住了三天,这三天之中有很多事要做。我按照大金牙给的联系地址,找到了潭华寺附近的迎溪村,这里住着一个大金牙插队时的革命战友,他与大金牙始终保持着生意上的联系。在他的协助下,我买到了三支精仿六四式手枪,枪身上还有着正式的编号,是缅甸兵工厂仿中国制式手枪造的,然后又流入中国境内。从制造工艺上看,算得上是出口转内销了。那溪谷深处,杳无人踪,要是有什么伤人的野兽,没有枪械防身,颇为不便。

  Shirley杨同胖子买了两支捕虫网和三顶米黄色荷叶遮阳帽,按照事先的计划,我们要装扮成自然博物馆的工作人员,进森林中捉蝴蝶做标本。澜沧江畔多产异种蝴蝶,所以借这种捕虫者的身份作为掩护,到虫谷里去倒斗,这一路上就不至于被人察觉。

  其余的装备我们尽量从简,这云南的山区中不像沙漠戈壁,水和食物不用太多,把背包中空出来的部分,尽可能多地装了各种药品,以便用来应付林中的毒虫。

  我把三支六四式手枪分给胖子二人,胖子不太满意,这种破枪有个蛋用,连老鼠都打不死,一怒之下,自己找东西做了个弹弓。当年我们在内蒙大兴安岭插队,经常用弹弓打鸟和野兔,材料好的话,确实比六四式手枪的威力大。

  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我们乘车沿320国道,从哀牢山无量山与大理点苍山洱海之间穿越,来到了美丽的澜沧江畔。我们的目的地是云南省境内山脉河流最密集的地方,那里距中缅边境尚有一段距离。

  最后这一段坡陡路窄,长途车只能在悬崖上行进。司机是个老手,开得漫不经心,路面状况很差,高低起伏,又有很多碎石和坑洼,一个急弯接着一个急弯,车身上下起伏,屡屡化险为夷,惊得我和胖子出了一身身的冷汗,只恐那司机一不留神,连人带车都翻进崖下的澜沧江中。

  车中其余的乘客们,大概都是平日里坐惯了这种车的,丝毫不以为意,有的说说笑笑,有的呼呼大睡,加之车中有不少人带着成筐的家禽,老婆哭孩子叫,各种气味混杂,刺鼻难闻。我不是什么娇生惯养之人,却也受不了这种环境,实在不堪忍受,只好把车窗打开,呼吸外边的新鲜空气。

  我探出头去只见山崖下就是湍急的澜沧江,两岸石壁耸立,真如天险一般,江面并不算宽,居高临下看去,江水是暗红色的,弯弯曲曲地向南流淌。

  胖子恐高症犯了,全身发抖,也不敢向车窗外看上半眼,只是连声咒骂:“这操蛋司机也真敢做耍,这是……开车还是他妈耍杂技呢?这回真是想要去了胖爷啊,老胡咱们再不下车,哥们儿就要归位了。”

  Shirley杨也坐不习惯这样的过山车,干脆紧闭着眼睛,也不去看外边,这样多少还能放心一些。

  我对胖子说:“革命尚未成功,咱们还要努力。你再坚持坚持,现在下了车,还要走上好远。你想想红军爬雪山过草地的时候,是怎么坚持的,你眼下这点困难算得了什么?实话告诉你,我他妈的也快让这破车颠散了架了。”

  旁边一个当地贩茶叶的人告诉我们:“看你们嚇得咯样,搞点晕车药片来甩,多坐咯几趟就觉得板扎喽。你们要克哪点噶?”

  云南当地的方言繁杂,并不好懂,我们这次又不想与当地人过多接触,所以茶叶贩子说的什么,我根本没听明白,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卖茶叶的见我不懂他的话,就用生硬的普通话对我说:“我是说看你们难受的样,还坐不习惯这种车,习惯就好喽。你们是要到哪个地方去?”

  我看这人是当地土生土长的,正好可以找他打听一下路程,便对茶叶贩子说:“我们是倒……倒……倒博物馆的,不不,我们是自然博物馆的,想去蛇河捉大蝴蝶。跟您打听一下,这里到遮龙山还有多远?我们在哪里下车比较好?”

  茶叶贩子一指远处江畔的一座高山:“不远了,转过了那个山弯下车,就是遮龙山下的蛇爬子河。我也要到那里去收茶叶,你们跟着我下车就行。”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灰蒙蒙的巨钵形山体耸立在道路的尽头,山顶云封雾锁,在车里看过去,真有种高山仰止的感觉。虽然已经在望,但是望山跑死马,公路又曲折蜿蜒,这段路程还着实不近,看来我们还要在这辆破车上多遭一个小时的罪。

  我们都是坐在车的最后边,正当我跟茶叶贩子说话的时候,车身突然猛烈地摇晃,好像是压到了什么东西。司机猛地刹住车,车上的乘客前仰后倒,登时一阵大乱。混乱中就听有人喊压死人了,胖子咒骂着说这神经病司机这么开车,他妈的不压死人才怪,同我和Shirley杨一起从后边的窗户往来路上张望。

  我只往后一看,便觉得头皮发麻,赶紧把视线移开,再看下去非吐出来不可。他娘的,被压死的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这时司机也从车上跳下来,去查看车后的状况,后边路上有两道醒目的绿色痕迹,痕迹的尽头却不是什么人,而是一段被车撞断的石人俑,跟真人一般的大小。石俑并不结实,只有外边一层石壳,中间全是空的,被撞得碎成了若干残片,里面爬出来的都是密密麻麻的白色蛪虫①。无数的蛪虫被车轮碾得稀烂,地上有很多死虫身体里流出的绿汁,那种恶心的情景,叫人看得想要呕吐。

  司机在下边看了一遍,抬脚踩死几只,大骂晦气,从哪里冒出来这么个里面生满蛆的烂石头,把车都撞瘪了一大块。

  Shirley杨从车窗中指着地上的一块石片,对我说道:“老胡,你看这石俑是仿汉制的造型,会不会是献王时期的产物?”

  我点头道:“确实有些像,不过石俑怎么只有层壳?里面装了这么多虫子,又被车碾碎了,单从外形上来看,已经不太容易辨认出来,所以也不能就此断定是汉代的东西。”

  我抬头从车窗中向上看了看,万丈高崖,云雾环绕,也瞧不出是从哪处山崖掉落下来的,也许这附近的山上,有什么古迹,看来我们已经进入当年献王的势力范围了,不过这俑人里怎么长了这么多的蛆虫?

  我心中越想越觉得不安稳,就问茶叶贩子以前有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茶叶贩子说:“这样的石俑在遮龙山附近更多,都埋在土里,有时候赶上山体滑坡,偶尔会显露出来,里面都长满了肥蛆。有人说这是种古代人形棺材,但都是风传,也不知道确切是做什么用途的。当地人都很厌恶这种东西,认为是不吉的征兆,预示着疾病和死亡。今天乘车遇到了,算咱们倒霉,过些天要去玉皇阁请个保平安的银符才行。”

  我担心太过热切地关注这些事会被人看出破绽,便不再多问,只同茶叶贩子谈些当地的风土人情。遮龙山已经是白族自治州的边缘,有白族、汉族,也有极少一些景颇族同傣族,最热闹的节日在三月,届时所有的男女老少都聚集到点苍山下,有各种山歌对唱庙会节目,十分热闹。

  我对这些半点不感兴趣,跟他聊了几句,把话锋一转,又说到遮龙山,我借着抓蝴蝶的名义问茶叶贩子那里的地形。

  茶叶贩子说他虽然是当地人,但是遮龙山就像是这里一个界碑,很少有人翻过山去。那边毒虫毒雾很多,蚊虫滋生,山谷中潮湿闷热,瘴气常年不散,已经在那里失踪过很多人了,当地人没有人愿意去那里。另外一个就是遮龙山太高,上面又有雪线,天气变化多端,冰雹、大雨、狂风等等,说来就来,刚刚还响晴白日,转瞬间就会出现恶劣的天气,如果没有大队人马,想爬遮龙山是十分冒险的。

  司机自从撞碎了石俑之后,车速就慢了下来,想必他也是担心撞到那种东西不吉,所以尽量把车开得平稳一些,加之已经渐渐离开了那段山崖上的险路,我们总算松了口气。胖子也活了过来,正好听见茶叶贩子那几句话,忍不住问道:“哎,这什么山,听上去有几分像是当年红军爬的雪山?不知是不是同一座?”

  我对胖子说:“红军爬的是夹金山,跟这遮龙山不是一回事,还要往北很远。不过你刚才看见澜沧江的悬崖激流,与不远处的金沙江差不多。你要是想加强传统思想学习,可以跳下去游一圈,体会一下主席诗词中金沙水拍云崖暖的意境,然后再攀越遮龙山,就只当是重走一回长征路,爬雪山过草地了。”

  胖子说道:“战士的双脚走天下,四渡赤水出奇兵,乌江天堑重飞渡,兵临贵阳抵昆明,这都是在册的。要走长征路,就得实心实意地从头开始走,从半截走哪成?你这明显的是投机主义倾向。”

  ① 蛪,音qiè;蛪虫,古书上的一种成虫似蝉的小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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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3 16:44: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彩云客栈

我们闲谈之间,汽车停了下来,茶叶贩子赶紧招呼我们下车,说要去遮龙山,从这里下车最近。除了我们三人与茶叶贩子,同时在这里下车的,还有另外两个当地的妇女,一个三十多岁,背着个小孩,另一个十六七岁,都是头戴包巾,身穿绣花围裙。她们身上的服饰都是白底,当地人以白为贵,应该都是白族。不过这些少数民族并不是我们想象中整天穿得花枝招展的,不是节日,并不着盛装,加之这里各种少数民族都有,有时也不易分辨。

  我本不想和这些人同行,但是热心的茶叶贩子告诉我们,在人烟稀少的地区,要结伴而行,互相帮扶照顾,这是当地的习俗。

  Shirley杨以前工作的时候经常和美洲土著人打交道,知道外来的最好遵守当地的习惯,否则容易发生不必要的冲突,于是便与这三人同行。

  这里全是高山深谷,人烟寂寞,山林重重,走遍了崎岖山径,盘旋曲折。原来从下车的地方,距离遮龙山还有好远的路程,我这才暗中庆幸,亏得没跟这些当地人分道扬镳,否则还真不容易找对路径。

  在山里走了有两个多钟头,终于到了遮龙山下。这里并没有什么民居村寨,即便有些采石头的工人也都住在稍微远一些的地方,山下只有一处为来此地做茶叶生意的商人提供食宿的客栈,与我们同行的两名白族女人,便是这间彩云客栈的主人,她们是外出买东西回来。这里出山一趟十分不容易,所以要一次性买很多东西,大包小裹又带着个孩子,我和胖子学了雷锋,不仅背着自己的几十斤装备,还帮着她们拎米和辣椒,到地方的时候,已经累得腰酸腿疼。

  客栈里除了我们六人,再没有其余的人,当地人很淳朴,外出从不锁门,有过路的客人经过,可以自己住在里面,缸里有水,锅中有饵饼和米,吃饱喝足睡到天亮,临走的时候把钱放在米缸里。这已经成为了约定俗成的一种行为,从没有人吃住之后不给钱。

  带小孩的白族女人是彩云客栈的主人,是个年轻寡妇。十六七岁的女孩是她丈夫的妹妹,是汉族,小名叫孔雀,一双大眼睛,十分活泼可爱,穿上民族服饰,比当地的女子好看得多。遮龙山下只有她们这里可以歇脚住宿。从这里向南走一天的路程,产一种雾顶金线香茶,经常有客商去那边收购茶叶,每次路过,都免不了要在彩云客栈落脚。

  老板娘对我们帮她搬东西极是感激,一进门就带着孔雀为我们生火煮茶做饭,没多久孔雀就把茶端了出来,胖子接过来一闻,赞道:“真香啊,小阿妹这是什么茶?是不是就是云南特产的普洱?”

  孔雀对胖子说道:“不是的,这是我们本地山上产的雾顶金线香茶,用雪线上流淌下来的水冲泡了,每一片茶叶都像是黄金做的。你尝尝看,是不是很好?”

  胖子说道:“不喝就知道好,也不看是谁泡的茶。”说着话掏出烟来,分给我和茶叶贩子,一边喝茶一边抽烟,等着老板娘给我们开饭。

  胖子有意要在孔雀面前卖弄自己的学识,又摸出另一包红塔山来,对茶叶贩子说道:“兄弟你知不知道,抽烟也讲究搭配,咱们刚才抽的是云烟,现在再换红塔山,这可别有一番味道,如此在京城中有个名目,唤做塔山不倒云常在。”

  孔雀对胖子的香烟理论不感兴趣,却对我们带的捕虫网很好奇,问Shirley杨:“是不是要去遮龙山那边捉蝴蝶?”

  Shirley杨不愿意骗小姑娘,只好又让胖子出面解释,我担心胖子说话没谱,露了马脚,这种煽动革命群众的工作,还是由我这个有做政委潜质的人来做比较合适。

  于是我告诉孔雀说我们这三个人,都是首都来的,在自然博物馆工作,专门收集世界上的珍稀蝴蝶。这次就是专门来这里捉蝴蝶的,然后要制作成标本,带回北京展览,让那些来咱们伟大祖国的外国人开开眼,见识见识云南的蝴蝶是什么样的,不仅可以填补我国在蝴蝶标本等研究领域的空白,还可以为国增光,给国家创收。争取早日实现四个现代化,在改革开放的新长征路上创造一个又一个的辉煌……从所有角度来讲,这件工作于国于民,都是千秋伟业,是一项具有战略性高度的尖端科研工作,其现实意义不亚于人类的登月计划。

  想不到我这一番话,不仅让孔雀听得很激动,连胖子和茶叶贩子都听傻了。茶叶贩子问道:“买买撒撒,这样事硬是整得噶……我是说胡师啊,这蝴蝶儿还有这么大的价值了?那我也别贩茶叶了,和你们一并去捉好不好?”

  一旁的Shirley杨戴着太阳镜,听了我对孔雀胡侃,强行忍住不让自己笑出来,看她的样子真有几分像是国民党的女特务,好像正在嘲笑我,看我怎么收场。

  我暗道不妙,这回把话说过头了,急忙对茶叶贩子说:“这个嘛,革命工作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有革命分工不同,倒腾茶叶也好,捉蝴蝶也罢,都是为了四化建设添砖加瓦,少了谁都不行。咱们都是社会主义的螺丝钉,要是老兄你放下本职工作去捉蝴蝶,那咱们全国人民也不能光看蝴蝶不喝茶了,是不是?其实外国人也喜欢饮茶,茶文化源远流长,在全世界都有广泛的茶文化爱好者,中国人民的老朋友———西哈努克亲王就很喜欢品茗,所以说倒腾茶叶同样是很重要很有意义的工作。”

  这时候孔雀的嫂子招呼孔雀去帮着开饭,我也就趁机打住不再说了。胡乱吃了一些,便独自到客栈外用望远镜观看遮龙山的形势。只见那最高的山峰直入云霄,两边全是陡峭的山崖,绵延起伏,没有尽头,也分辨不出山顶聚集的是白云还是积雪。这里的云雾果然很多,而且层次分明,山腰处就开始有丝丝缕缕的青烟薄雾,越往高处云团越厚,都被高山拦住,凝聚在一起,整个遮龙山的主峰,像是位白冠绿甲的武士,矗立在林海之中。

  山下林海茫茫,瀑布森林千姿百态,一派美丽的原生自然风光。这附近的山川河流,与人皮地图上所绘大抵相同,就在这大山林海后面的山谷深处,就是我们要找的献王墓,至于墓里面究竟有没有雮尘珠,实在没有任何把握。

  想起那种邪恶的痋术,还有路上所见石俑中密密麻麻的蛆虫,心中对献王墓不免产生了一点畏惧的心理,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已经到了遮龙山前,那便有进无退,后面的事就只有祈求摸金祖师爷保佑了。

  茶叶贩子明天一早要出发去收购茶叶,饭后就直接进里间抓紧时间睡觉歇息。胖子与Shirley杨吃完饭,也出来散步,同我一起抬头望着前方的大山。要想倒献王墓,如何翻越这座高耸入云的遮龙山,就是一大难题,见了这险峻巍峨的山势,三人都是愁眉紧锁。

  当初瞎子等人是找了位当地的向导,经过艰险跋涉才越过雪山,如果没有向导上山,是十分危险的,但是我们刚才问了彩云客栈的老板娘,上过这座遮龙山的当地人早已经死光了,这些年,传说山上闹鬼,根本没人再敢上去。

  正在我们苦无对策之时,却听孔雀说:“想去遮龙山那边的山谷捉蝴蝶,遮龙山下有条隧道,可以放排顺流从山中穿过,用不着翻山。不过那边有好多死人,经常闹鬼。”

  如何进入虫谷,在人皮地图上标注的路线共有两条,一是从遮龙山上的风口翻越;其二是沿着蛇河绕过遮龙山,这条路线要穿越一片存在于澜沧江与怒江之间危机四伏的原始森林,虽然在地图上直线距离不算远,但是进过原始森林的人都应该知道,实际上要比预计的行程长十倍或二十倍以上,而且其中有些地方存在沼泽,那简直就是绿色地狱。

  这两条路线都不好走,相比之下只有翻越海拔三千米以上的遮龙山比较可行,但是在没有向导的情况下冒险翻越雪山,也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出师未捷,就全部折在山上。

  这时听孔雀说还有条近路,便忙追问详情,孔雀只知道个大概,我们只好又去找老板娘打听。老板娘告诉我们,遮龙山(当地人称为哀腾,是无尾龙的意思)的底部,有很多密如蛛网的山洞,传说都是古时先民开凿的,以前有叛乱的土匪占据其内对抗官兵,官兵对山内复杂的地形束手无策,只好把所有的洞口都用石头砌死,把里面的人都活活困死在了里面。以后每当耍海会的时候,把耳朵贴在遮龙山的岩石上,就会听见山体中阵阵绝望的哭号声。

  当然这只是当地民间流传的一个传说,至于山洞修建于哪朝哪代,是谁建造的,有什么用途,里面的匪徒是什么人,是否是当地少数民族反抗压迫剥削,揭竿而起,还是究竟怎么样,到今天已经没人能说得清楚了。

  但是直到近几年,有人采石头发现了一个山洞,里面有溶岩,还有条地下河,这条河一直穿山而过,流入遮龙山另一端的蛇河,水深足可以行使竹排,而且有这条水路,就不用担心在纵横交错的山洞中迷失了路径。由于地形平缓,水流并不急,去的时候可以放排顺流而下,十分省力,回来的时候需要费些力气撑着竿子回来,总之比从山上翻过去要方便很多。

  最后老板娘嘱咐我们,从那里过去虽然是条捷径,但是那条山洞的两侧,有很多奇形怪状的尸骸,没人晓得那是什么时候死在里面的,胆小的人见了会被吓出毛病。倒是有几次有人放排从山洞中穿过,但是一来那边的虫谷有很多瘴气,二来也没有人烟,去到那边也没什么意义,最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人过去了。如果想抄近路,还需要多加小心才是。

  我对老板娘说:“这倒不用担心,我们去那边的山谷捉蝴蝶做标本,是为人民服务,我们都是唯物主义者,怎么会怕死人。既然有近路,放着不走是傻子,更何况曾经有人成功地穿过去了,说明里面没鬼,有可能只是古时候先民墓葬之类的遗迹。”

  我想起刚才在门口见到门上有军烈属的标志,就再向老板娘打听,原来孔雀的哥哥是牺牲在前线的烈士。我这才想到,南疆战火至今依然未熄,这次来云南,有机会的话应该去看看战友们的陵园,可不能总想着发财就忘本了啊。

  另外我还跟老板娘商量,附近有没有什么人有猎枪,我们想租几把防身。老板娘让孔雀从里屋翻出来一把“剑威”气枪,是一支打钢珠的气枪,当年孔雀她哥哥活着的时候,就经常背着这支气枪进山打鸟。老板娘心肠很好,愿意免费把枪借给我们,也不用押金,回来的时候还给她就可以。

  我略有些失望,本来觉得最起码也得弄把双筒猎枪,这种打鸟的枪跟玩具差不多,但是接过一看,发觉真是把好枪,保养得非常好,而且不是普通的小口径,可以打中号钢珠,射程远,枪身也够沉够稳,别说打鸟了,打狼都没问题,唯一的缺点是单发,每次击发之后,都需要重新装填。

  现在有胜于无,一时在附近也弄不到更好的枪械,于是我把枪扔给胖子,让胖子熟悉一下这把枪,“剑威”暂时就归他使用了。

  我谢过老板娘,当天晚上三人就在彩云客栈中过夜。这一晚我和胖子睡得很实,什么都没想,把一路上的奔波劳苦彻底丢开。真是一觉放开天地宽,直到转天日上三竿,Shirley杨揪着耳朵把我们叫起来,才极不情愿地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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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3 16:44: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蝴蝶行动

那位茶叶贩子已经一早就赶路做生意去了,我们洗漱之后,发现老板娘已经给我们准备了不少干粮,还有防虫的草药,又让孔雀给我们带路,领我们前往遮龙山下的洞口,那里有片不小的竹林,可以伐几根大竹扎个竹排。

  我们再三感谢老板娘,带着家伙进了彩云客栈后边的林子。这附近的主要树种以毛叶坡垒①居多,其次是香果树和大杜鹃,也有少量银叶桂,只有一块比平地低的凹坑生长了一片翠色沁人的大竹,进入遮龙山的水路也离这里不远。

  我看明了地点,就把孔雀打发回家,免得她嫂子在家等得着急。胖子问我说:“老胡,不如让这小阿妹给咱们做向导如何,她又能歌善舞,咱们这一路上也不寂寞。”

  我对胖子说还是算了吧,咱们这又不是去观光旅游的,我有种预感,这次不会太顺利,总觉得那虫谷中的献王墓里隐藏着什么巨大的危险,免不了要有些大的动作,别说这小女孩,就是换作别的向导,咱们也一概不需要,有人皮地图参考就足够了,人去多了反而麻烦。

  胖子点头道:“言之有理,别让献王那只老粽子吓到了小阿妹,而且有外人在场,拿起明器来也不方便。只有咱们三人,那就敞开了折腾吧,趁早了却了这件大事,然后咱们再好好来云南玩上一回。”

  Shirley杨对我和胖子说道:“天上的云越来越厚,怕是要变天了,咱们快动手扎排吧,争取赶在下雨前进山。”

  当下我们再不多耽,我和胖子拎着砍刀,各去找肥大的竹子砍伐,Shirley杨则负责用刀把竹子的枝干削掉,三人分工合作,进展得极快。

  以前在内蒙大兴安岭插队的时候,我和胖子都在林场帮过工,没有公路和汽车可以运输原木,都是一根根放进河里顺流送到下游。在福建有些水路纵横、交通不便的地方,也有放排的,所以这些活对我们来讲并不陌生。

  如果竹排需要长年累月地使用,做起来会相当麻烦,需要把竹子用热油先烫过才可以作为原料,另外还有一些别的附加工艺,而我们只需要临时使用一两次,所以完全免去了那些不必要的麻烦。

  Shirley杨到山洞中探了一下水路的深浅和流量,估计运载我们三人加上所有装备,只需要六根人腿粗细的大竹便够。

  经过这一番忙碌,终于扎成了一个不大的竹排,用绳索拖进山洞,前脚进去,后脚外边就雷声隆隆下起了阵雨。

  这是个石灰岩山洞,一进洞往斜下方走上十几步,就可以看到脚下是条河流,不过与其说是河,不如说是深溪更合适,比地面低了将近一米,水深约有三米多,水流很缓,可能是澜沧江的一条支流,前一半隐于地下,直到山洞中地形偏低才显露出来。

  洞穴很宽,我用狼眼向黑暗的山洞深处照了一下,里面的高低落差很大,宽阔处可以开坦克,低矮处仅有一米多高,有很多千年以上形成的溶岩,都是千奇百怪的。这还只是山洞入口处,里面的环境还会更加复杂,看来如果想放排从洞中穿过,在有些地段需要趴着才能通过。除了水流潺潺的声响,整个山洞异常安静,外边的雨声雷声,在这里一点也听不到,像是个完全与世隔绝的地下世界。

  我们把竹排推入水中,我立刻跳了上去,用竹竿从竹排前插进水里,固定住竹排,防止它被水流冲远。Shirley杨随后也一跃而上,我看她上来,便向前走了几步,Shirley杨同时退到竹排末端,保持住平衡。

  然后胖子把我们的三个装满装备的大登山包和两支捕虫网,一个接一个扔了上来,自己也随后跳到中间。他这一上来,整个竹排都跟着往下一沉,Shirley杨赶紧把三个登山包中的两个拽到她所在的竹筏末端,我把另一个包拽到了自己脚下,这样一来,暂时平衡了。

  在竹排上我们做最后的准备工作。由于山洞里有很多倒悬的钟乳石和石笋,为了避免撞破了头,我们都把登山头盔戴上,头盔上有战术射灯,可以用六到八个小时。

  最后我把强光探照灯在竹排前端支了起来,这种强光探照灯要消耗很多能源,不能长时间使用,每隔一两分钟打开一次,以便确认前边山洞的状况。

  胖子横端一根竹竿,坐在中间保持平衡,见我在前边安装探照灯,装了半天也没装完,忍不住问道:“怎么着老胡,咱们今天还走不走了?我都等不急要去掏那献王老儿的明器了。”

  我还差两个固定栓没装完,回头对胖子说道:“催什么催,那献王墓就在虫谷里面,晚去个几分钟,它还能长腿跑了不成?”

  在后端的Shirley杨对我和胖子说道:“我说你们两个人别吵了。我有个提议,美国人习惯给每次军事行动都安上一个行动代号,咱们这次去倒献王的斗,不如也取个行动代号。当然这样做并非没什么意义,可以显得咱们更加有计划性和目的性。”

  胖子对Shirley杨说道:“这可是在我们中国人的地盘,你们老美那套就不灵了。不过既然美国顾问团的长官提出来了,那我看不如就叫摸明器行动,这显得直截了当,一点也不虚伪,就奔着明器去的。”

  我已经把强光探照灯的最后一个固定栓安装完毕,转头对胖子说道:“你这也太直接点了吧,显得庸俗。不过这个提议很好,当年盟军的霸王行动,打破了第三帝国的大西洋壁垒,从而缩短了二战的进程。咱们也可以想个好听一点的行动代号,图个好彩头,争取能够旗开得胜,马到成功。这次咱们是打着进虫谷捉蝴蝶的幌子,我看就叫蝴蝶行动。我宣布,蝴蝶行动,现在开始!”

  说罢也不管Shirley杨与胖子是否同意,我便当先打开强光探照灯,看明了前边的地形,伸手拔出插在水里的竹竿,在缓缓水流的推动下,竹排顺势前行,慢慢驶入了遮龙山的深处。

  遇到狭窄的地方,胖子就立起横竿,与我一同用竹竿撑住水底平衡竹筏。一叶小小竹排曲曲折折地漂流在洞中,只可惜四周都是漆黑一团,不开探照灯,就什么也看不到,否则真可以吼上两句山歌了。

  与山外湿热的天气不同,在山洞里顺流而行,越往深处越觉得凉风袭人,不时会见到成群磷火在远处忽明忽暗地闪烁,这说明有动物的尸骸,看来这里并不是没有生命的世界。

  坐在竹筏上还能感觉到有些水蛇和小型鱼类在游动,我把手伸进水中试了试,这里的水冷得甚至有点刺骨,在这四季如春的云南,这么低的水温可真够罕见的,也许这座遮龙山的顶端有雪水直接流淌下来。

  Shirley杨说不是雪水冰水的原因,因为山洞和外边温差比较大,人体会产生错觉,适应之后,就不会觉得这么冷了。另外这里的洞穴看不出人工修建开凿的痕迹,似乎完全都是天然形成的。

  说话间水流的速度产生了变化,忽然加快了不少,我们都开始紧张起来,一个大意这小竹排就可能会翻掉。Shirley杨也抄起短竿,与我们一起勉强维持着平衡,河道也比刚才更加曲折,不时出现大的转弯。

  我已经腾不出手来开关探照灯了,只好任由它一直开着,想不到这一来,远处都看得清清楚楚,那洞穴深处的景色之奇,难以想象,加之强光探照灯的光柱一扫即过,那些嶙峋怪异的钟乳石只一闪现,便又隐入黑暗之中,这更加让我们觉得进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幻迷宫。

  这时忽然河道变宽,有几条更细的支流汇入其中,水流的速度慢了下来,前边的探照灯也不像刚才晃得那么厉害了。

  只见灯光照射下,前面两侧洞壁上,全是一排排天然形成的光滑的溶岩梯田,层层叠叠的如同大海扬波,真像是一片凝固了的银色海洋。一个巨大的朱红色天然石珠倒悬在河道正中,在石珠后边,河水流进了一个巨大兽头的口中,那巨大的石兽似虎似狮,好像正在张开血盆大口,疯狂地咆哮,露出满口的锋利獠牙,想要吞咬那颗石珠。而时间就凝固在了这一瞬,它的姿势被定了格,恐怕在这里已经保持了几千几万年。

  河道刚好从大口中通过,我们面对的就像是一道通往地狱的大门,心跳加速,呼吸变得粗重,把手中掌握平衡的竹竿握得更紧了些。

  特征这么明显的地方怎么没听彩云客栈的老板娘提起过,难道是河流改道走岔了路不成?通过强光探照灯的光柱,可以看到兽门后悬吊着无数的古代人俑,就是坐长途汽车时,被汽车碾碎石壳里面装满蛆虫的那种,每次回想起来,胃里都不免觉得有些恶心,想不到又在这里遇到。

  竹排上的三人相顾无言,不知道Shirley杨与胖子看见这般景象是怎么想的,反正我突然产生了一种很不安的预感,仿佛只要穿过这里,在这漆黑幽深的山洞中,我们的手就将会触碰到一层远古时代的厚厚迷雾。

  ① 毛叶坡垒,热带乔木,为我国云南热带雨林的重要组成部分,濒危物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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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3 16:46: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倒悬

容不得我们多想,水流已经把竹筏冲向了山洞中的兽门,悬在半空的天然石珠位置极低,我们赶紧俯下身,紧紧贴在竹筏上躲过中间的石珠。

  就在竹筏即将漂入里面的时候,竹筏前端的强光探照灯闪了两闪,就再也亮不起来了,大概是由于连续使用的时间过长,电池的电力用光了。

  我心道:“糟糕,偏赶在这时候耗尽了电池,那前边的山洞十分诡异,在这里大意不得,必须先换了电池再说,免得进去之后撞到石头上翻船。”

  我对后面的胖子与Shirley杨举起拳头,做了个停止的手势,让他们二人协助我把竹筏停在洞口,然后将手中的竹竿当作刹车插进水里,将竹筏停了下来,好在这里水流缓慢,否则只凭一根竹竿还真撑不住这整只竹筏的重量。

  我给强光探照灯更换了电池,使它重新亮了起来,在橘黄色强光光柱的照射下,只见那溶岩形成的天然兽头,宛如一只奇形怪状的龙头,其形状已经模糊,无法看出是否有人为加工过的痕迹。

  胖子在后边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他们已经取掉了平衡竿,于是我也把前端的竹竿从水中抽出,竹筏随着水流,从这模样古怪丑恶的龙口中驶进了山洞。

  这段河道极窄,却很深,笔直向前,我们用竹竿戳打洞壁的石头,使竹筏速度减慢,仔细观察头下脚上倒吊在洞中的石人俑。

  这些石人俑全部倒背着双手,摆出一个被捆绑的姿势,由于地下环境的潮湿阴冷,石俑表面已经呈现灰褐色,五官轮廓完全模糊,似乎是在表面上长满了一层“燘”①。

  从外形上,基本上辨不出石人俑的男女相貌,仅从身材上看,有高有矮,胖瘦不等,似乎除了壮年人之外,其中还有一些尚未长成的少年,而且并非按制式统一标准,完全不同于秦汉时期陪葬的人俑,都是军士和百戏俑。

  洞穴顶上,有绿迹斑斓的铜链把这些石人俑悬吊在两边,有些链条已经脱落,还有些是空的,可能年深日久,不少石人俑已经掉进了水里。一具具石俑就如同吊死鬼一样,悬挂在距离水面不到一尺的地方,在这漆黑幽暗的山洞里,突然见到这些家伙,如何不让人心惊。

  Shirley杨让我们先把竹筏停下,水道边,有一具从铜链上脱落掉在地上的石人俑,Shirley杨指着那石人俑说:“这些石俑虽然外形模糊,但是从发服轮廓上看,有一点像是汉代的。我下去看看。”说着把自己登山盔的头灯光圈调节得更加聚集,便跳下竹筏,蹲下身去观看地上那具石人俑。

  我提醒Shirley杨道:“戴上手套,小心这上面有细菌,被细菌感染了,即便是做上一万次人工呼吸也没救了。”

  Shirley杨摆了摆手,让我和胖子不要分散她的注意力,她好像在石人俑上找到了什么东西,当下戴上胶皮手套,用伞兵刀在石人俑身上刮了两刮,然后倒转伞兵刀举到眼前看了一眼,用鼻子轻轻一嗅,转头对我们说道:“这人形俑好像并不是石头造的。”

  胖子奇道:“不是石头的?那难道还是泥捏的不成?”

  我想到在澜沧江边公路上的一幕,坐在竹筏上对Shirley杨说:“这么说是活人做的?你用刀切开一部分,看看人俑里面是什么。那张人皮地图中记载得很明确,献王墓附近有若干处殉葬坑,但是没有标注具体位置是在哪里,说不定这个龙口洞,正是其中的一处殉葬坑。”

  Shirley杨用伞兵刀把人俑腿上割下来一小块,果然和在公路上看到的一样,人俑外皮虽然坚韧,但是只有一层薄薄的壳,里面全是腐烂了的死蛆。Shirley杨见了那些干蛆,不禁皱起眉头,又用伞兵刀在人俑胸前扎了两个窟窿,里面也是一样,满满的尽是死虫和虫卵。

  Shirley杨对我和胖子说道:“看来也不是殉葬坑,但是可以肯定这些人俑都是用活人做的,而且一定和献王有关。这应该就是献王时期,在滇南古老邪恶而又臭名昭著的痋术。”

  这里除了百余具人俑与锁链之外,就全是洞中嶙峋突兀的异形山岩,没有再发现多余的东西,于是Shirley杨回到竹筏上,我们继续顺着山洞中的河道慢慢前进。

  我边控制竹筏行驶,边问Shirley杨从什么地方可以看出来这些人俑是用活人做的,又怎么能确定和献王的痋术有关。

  在来云南的路上,为了多掌握一些情报,Shirley杨没少下功夫,出发前在北京把凡是能找到的历史资料都找了个遍,一路上不停地看。欧洲有位学者曾经说过,每一个墓碑下都是一部长篇小说,而在一些历史上重要的人物墓中,更是包含了大量当时的历史信息。王墓可以说是当时社会经济、文化、宗教等方面的结晶体,对这些历史资料了解得越多,倒起斗来便越是得心应手,所以历史上最出类拔萃的盗墓贼,都无一例外是博古通今的人。

  献王,在中国历史上有很多位,不过并不是同一时代,除了滇国的献王之外,其余的几位献王都不在云南,甚至连太平天国的农民起义军在天京建国后,也曾封过一个献王,在战国以及五代等时期,都有过献王的称号。就像历史上的中山称号,也曾在历史上作为国号和王号分别出现过,而那些献王并非相互之间有什么联系。

  我们准备下手的这位献王,是古滇时期的一代巫王,他的痋术是用死者的亡灵为媒介,而且冤魂的数量越多,这种痋术的威力也就越大。用死者制“痋”的过程和手段非常繁多,山洞中的这些活人俑,从诡异的死亡方式和燘变的程度,都与献王的手段相吻合。这说明,这里应该是古代一处行使痋术的秘密场所。

  Shirley杨判断这条穿山而过的河道应该是献王修陵时所筑,利用天然的溶洞再加以人力整修疏通,以便为王陵的修建运送资材,在这里利用水路运输,应该是最适当的捷径。

  洞中这些被制造成人俑模样的死者,很有可能都是修造王陵的奴隶和工匠,为了保守献王墓的秘密,这些人在工程完毕,或者是献王的尸体入敛后,便被献王忠心的手下,全身捆绑结实,强迫吞服一种“痋引”,并封死人体七窍,再用大链悬吊在洞中,活活憋死,一来可以保守王墓内的秘密,二来可以利用他们在这秘密水路中吓退误入其中的外来者。

  所谓痋引,是施行某种痋术必须的药丸,被活人吞下后就会寄生于体内产卵,只需要大约三到五天的时间,人体中的血肉内脏全成了幼虫的养分,并取而代之填充了进去。由于是在短时间内快速失去水分,人皮就会迅速干枯,硬如树皮石壳,虫卵不见空气就不会变成幼虫,始终保持着冬眠状态,在阴凉的环境中,可以维持千年以上。所以直到今日,切破人皮,里面仍然可能立刻出现无数像肥蛆一样的活“痋引”幼虫,但是根据保存程度的不同,也有可能里面都是早已干枯的虫卵。

  痋术由于在各种典籍,包括野史中的记载都比较少,所以Shirley杨这些天也只查到了这些信息,至于将活人当作虫蛹是为了什么,这些虫子有什么用途,这一切都无从得知。

  不仅在遮龙山里有大量的人俑,在附近的山区,也应该还有几处。我们在江畔的崖路上遇到的那具人俑,可能就是由于雨水冲刷,使山岩坍落,掉落到公路上的。虽说献王统辖不过是南疆一隅,却从这大批被制成人俑的奴隶身上,可以窥见到古时滇西地区在献王统治下的残忍无情。

  听了Shirley杨的分析,我和胖子都觉得身上长了一层鸡皮疙瘩,初时还道是兵马俑一样的泥陶造像,却原来是真人做的,忍不住回头望了两眼,那些吊死鬼一样的人俑却早已消失在身后漆黑的山洞中,再也看不到了。

  我越想越觉得太过残暴,不禁骂道:“他娘的这些古代王爷们,真是不拿人当人,在贵族眼中,那些奴隶甚至连牛马都不如。胖子像你这身子板儿的,要是当了奴隶,在古代肯定能混个祭头,一个顶仨。”

  在竹筏中间的胖子正在摆弄头盔上灭了的射灯,拍了两下,总算是又恢复正常了,听我说到他,就对我说:“去你大爷的老胡,你这话就充分暴露了你不学无术的真面目。据我所知,在古代人们都以能被选为殉葬者或祭品为荣,那是一种无上的荣幸。对殉葬者的选拔极为严格,得查祖宗三代,政治面目有一丁点儿问题都不成,好多人写血书申请都排不上队,最适合你这种假装积极的家伙。你在那时候肯定劲儿劲儿的,蹦着脚喊,拿我祭天吧,我最适合点天灯,让祖国人民等着我的好消息吧,为了胜利,拿我点灯……”

  我听得大怒,胖子这孙子嘴也太缺德了:“我又没你那么多膘儿,怎么会适合点天灯,你……”

  Shirley杨打断了我和胖子的话:“你们俩有完没完,怎么说着说着又拌上嘴了。你们有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这条水路完全不像彩云客栈老板娘所描述的……”

  胖子说道:“那老板娘也没亲自进来过,她不也是听采石头的工人们讲的吗?难免有点误差,咱们用不着疑神疑鬼的。”

  我对Shirley杨和胖子说:“不见得是老板娘说错了,咱们先前经过的一段河道,水流很急,可能是和这几天连降大雨有关;河道很宽,也许把两条河道连在了一起。咱们只顾着掌握竹筏的平衡,探照灯的照射角度很小,视野上也有局限性,有可能行入了岔路。”

  胖子急道:“那可麻烦了,不如掉头回去找路,别跟上回咱们在蜘蛛窝似的,钻进了迷宫,到最后走不出去了。咱们带的干粮可不太多。”

  我对胖子说:“如果真的只是河道的岔口倒不用担心,这些水流都是朝着一个方向流淌,最后都会穿过遮龙山,汇入蛇河的溪谷,所以绝对不会存在迷路的问题。而且这条河道很直,显然是人工加工过的,就像Shirley杨所说,有可能是修造王墓时运送资材的水路,从这下去,肯定没错。”

  Shirley杨说道:“老胡说得对,古时修建大型陵墓,都会利用河流来运送石料,当年修秦陵工匠们在工作时就会唱:取石甘泉口,渭水为不流。从这简短的两句中,便可想象当年始皇陵工程的庞大,由于运送石料,把渭水都堵住了。”

  胖子说:“渭河我们上次去陕西是见过的,比起那条大河,这里顶多是条下水道。那献王比起秦始皇,大概就算个小门小户的穷人,咱去倒他的斗,也算给他脸了……唉哟……怎么着?”

  缓缓顺流而下的竹筏忽然像是刮到了河中的什么东西,猛烈地颠簸了一下,随后就恢复正常,却听河中有一阵哗啦哗啦沉重的厚重金属搅动声传了上来,我和胖子Shirley杨三人心中同时生出一阵不祥的感觉,不好,怕是竹筏撞上埋伏在河道中的机关陷阱了……

  ① 燘,岩石在特殊环境下产生的一种霉变物质,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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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3 16:46: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水深十三米

 河道下面传来的声音尚未止歇,忽听身后“扑通扑通扑通……”,传来一个接一个的落水声,声音越来越密集,到最后几乎听不到落水声之间的空隙,好像是先前悬吊在河道上空的人俑全部掉进了水中。

  胖子自言自语地骂道:“大事不好,怕是那些家伙要变水鬼来翻咱们的船了。”说完把“剑威”从背上摘了下来,推开弹仓装填钢珠。

  我也觉得后边肯定是有异常状况,便转回头去看,然而竹筏早已经驶离了悬挂人俑的那段河道,后面又一片漆黑,登山头盔上的战术射灯在这种地方根本发挥不了什么作用,理论上十五米的照射距离,在把光圈聚到极限之后,顶多能照到六米之内。

  因为在绝对黑暗的场所,单人用战术射灯的光线是很难有所作为的,坐在竹筏最后的Shirley杨回头望了两眼,也看不清究竟,急声对我和胖子说:“别管后边是什么了,使出全力尽快向前,争取在被追上之前冲出这段河道。”

  我答应一声:“好,全速前进。”打开了前端的探照灯,抄起竹竿,准备用竹竿撑着岩壁,给竹筏增加前进的辅力。

  不料强光探照灯凝固般的光柱一射出去,把前方笔直的河道照个通明。前边百余米远的地方,也有一段用锁链悬挂着百余具人俑的地方,探照灯的光线太强太亮,照在那灰褐色的人皮上非常恐怖,更兼那些人俑像无数吊死鬼一样,在河道狭窄的半空中晃晃悠悠,愈发使人觉得毛骨耸然。

  河道中的声音再次响起,在空旷的山洞中激起一串回声,只见前边悬掉人俑的锁链纷纷脱落,一具具人俑像是从轰炸机上投出的炸弹,扑通扑通接二连三地落进河水之中,顷刻之间,强光探照灯光柱的前方,就只剩下数百条空荡荡的锁链。

  这回几乎可以肯定了,这条修建献王墓时运输资材的河道,在安葬完献王后,一定在河中设置了机关,只是暂时还不能确定把那些作为“痋壳”的人俑放进水中,是有什么名堂。

  这回真是出师不利,还没进蛇河的溪谷,就先误入了歧途。这条河道恐怕从汉代之后就没人走过,偏赶上这些天降水量大,把我们的竹筏冲了进来,反而与那条相对来说比较安全的路线失之交臂。

  我心中不停地咒骂,然而竹筏还在继续前进,前方的河水静悄悄的,甚至没有半点波澜,就好像那些人俑掉到水中,就沉到了底,再没有任何动静,就连物体坠入水中产生的涟漪似乎也都不存在。

  曾经参加战争的经验告诉我,越是这样平静,其中越是酝酿着巨大的危险与风波。我下意识地把工兵铲抽了出来。这把工兵铲是大金牙在北京淘换来的宝贝,是当年志愿军在抗美援朝时期缴获的美国海军陆战队一师的装备,被完好地收藏至今,绝对是顶级工具中的极品,上面还有纪念瓜岛战役的标志,它的价格之高,以至于我都有点舍不得用它。但是这时候也顾不得许多了,心中打定主意,不管一会儿从水中冒出来什么,先拍它一铲子再说。

  Shirley杨也取出了手枪,打开保险,把子弹顶上了膛,我们做好了准备,便任由竹筏缓慢地向前飘流。现在落入了前后夹击的态势之中,只好沉着应对,待摸清了情况之后,争取能后发制人,没有必要再盲目地向前冲过去。

  然而我们拉开架式准备了半天,前方的河水依然平静如初,这时竹筏已经漂到半空都是锁链的河道中,头上绿迹斑驳的粗大链条,冷冷地垂在半空。我咬了咬牙,他娘的,太平静了,这种平静的背后,肯定有问题,究竟是什么呢?看来革命斗争的形式越来越复杂了。

  这时河水突然跟开了锅一样,冒出一串串的气泡,我急忙把强光探照灯的角度压低,往河水中照去,光柱透过了水面,刚好照射到一具半沉在水底的人俑。

  人俑干枯的表皮被河水一泡,灰褐色的人皮上出现了一条条裂纹,原本模糊的人脸,也清晰了起来。原来这些人俑的脸上,在生前都被糊满了泥,吃下痋引之后,用泥来堵住眼耳鼻口肛等七窍活活憋死,所以死者还保持着临死时痛苦挣扎的惨烈表情。这时用灯光照到,加上河水的流动和阻隔,使光线产生了变化,好像那无数具人俑在河水中重新复活了过来,当真是可怖至极,我控制强光探照灯的手甚至都有些发抖了,从没见过如此恐怖的情形。

  那些出现在人俑身体上的裂纹正逐渐扩大肿胀,变成了裂缝,从人俑的眼、口、鼻、耳,还有身体开裂的地方,不断冒出气泡,很多干枯的虫卵从中冒了出来。

  那些虫卵见水就活,就像是干海绵吸收了水分一样,迅速膨胀,身体变成白色手指肚大小的水彘,两侧长出小指盖一样的鳍状物,游动的速度极快,全部飞速向着竹筏游了过来。

  我们大惊失色,这是在云南令人谈虎色变的水彘蜂,这种浅水生虫类,十分喜欢附着在漂浮的物体上产卵,有时候在云南、广西和越南等地的水田中,正在耕作的水牛忽然疯了似的跳起来狂奔,那就是被水蜂子给咬了。

  胖子没见过这种水彘蜂,见这些奇形怪状的白色小东西,飞也似的冲向竹排,便用手中的竹竿去拍打,激起大片大片的水花。

  我怕胖子惊慌过度把竹筏搞翻,忙对他说道:“没事,不用太紧张,这些水彘蜂咬起人来虽然厉害,但是飞不出水,只要咱们在竹筏上,不落入水中,就不用担心。”

  眼瞅着那些白花花的水彘蜂越聚越多,层层叠叠地贴在竹筏底下,数量多得根本数不清楚,远处还不停地有更多水彘蜂加入进来,虽然数量多,却暂时对竹筏上的人构不成什么威胁。

  胖子骂道:“我操,怎么这么多,这都是那些人皮里钻出来的吗?这是虫子还是鱼啊?”

  我告诉胖子这是种水生虫子,胖子稍觉安心:“那还好,我寻常只听人说水中的食人鱼厉害得紧,要只是虫子倒不算什么,虫子再厉害,也吃不了人。”

  Shirley杨对胖子说:“其实昆虫是世界上最厉害的物种,只不过是体型限制了它们的威力。昆虫的力量和生命力都是地球上最强的,虫子多了一样可以咬死人,甚至有些带有剧毒的虫子,一只就可以解决掉一头大象。”

  我们不断用工兵铲打落附在竹排前端的水彘蜂,怎奈何水彘蜂实在太多,而且只能打掉竹筏侧面的,底部的那些我们就束手无策了。我安慰胖子和Shirley杨说:“咱们只要保持住竹筏的平衡就行,这种水彘蜂没什么大不了的,当年我在越南还吃过一锅呢,蛋白质含量很高,比蚕蛹要好吃得多,跟皮皮虾一个味道。等竹筏驶出了这片河道,咱们就把这些水彘蜂煮来吃了,也好祭祭五脏庙。”

  胖子说道:“要吃你自己吃,这都是从死人皮里爬出来的,就是跟他妈龙虾一个味我也一口不吃。”

  Shirley杨对我说:“还是先别太乐观了,如此众多的水彘蜂,既然是用痋术大费周折寄生在死尸中的,恐怕没这么简单。经过最近一段时间接触到各种痋术的资料,我发现痋术有一个最大的共同点。”

  我手中不停,一边拍打靠近竹筏的水彘蜂,一边把竹筏向前划动,想尽快驶出遮龙山,这时听了Shirley杨的话,忽然心中一动,回想起石碑店棺材铺中的情形,忍不住问道:“你所说的特点,难道是……转换?”

  Shirley杨说道:“正是,痋术好像就是以死者的灵魂作为媒介,把怨魂转嫁到其余的生物身上,使无毒无害的生物,变成置人死命的武器或毒药。当然这只是咱们接触到的冰山一角,这些用古痋术养在人尸中的水彘蜂,绝不会是普通的水彘蜂这么简单,只是咱们掌握的信息有限,还搞不清楚献王痋术的真正奥秘,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胖子听我们如此说,免不了焦躁起来:“看来献王这老粽子就喜欢玩阴的,做事喜欢绕弯子,害起人来也不肯爽爽快快,放着刀子不用,却用什么痋术,他妈的还真难缠。”

  说话间,竹筏已经载着我们穿过了这段笔直的河道,进入了一片更大的山洞,这里已经储满了水,我用强光探照灯四下一扫,这空旷的大山洞竟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对面仅有一个出口,水流从那里继续流淌。我看了看指南针,是西南方,也就是说方向没有问题,让竹筏往那边漂过去,最后一定可以从遮龙山下巨大的洞窟穿过,汇流入虫谷的蛇河。

  竹筏下边此时已经不知附着上了多少水彘蜂,竹筏被坠得往水中沉了一截,再增加重量的话,有可能河水就会没过脚面,那就惨了。不过倘若说这里这么多用痋术养的水彘蜂,就是想通过增加重量,把船筏之类的水上交通工具坠沉,那未免也太笨,就算再增加一倍的水彘蜂也不会使竹筏完全沉没。献王的痋术厉害之处,就是让人永远预想不到后面一招究竟是什么。

  从我们进入河道乘坐竹筏开始漂流的时间开始估算,在遮龙山下的路程已经过了三分之二,只要再坚持坚持,出了山,一上岸就不用担心这水中的东西了。刚才拼尽全力,用竹竿划了半天,手酸腿麻,再也施展不动,只好慢了下来。Shirley杨把一个带气压计的浮标扔进水中,测了一下水的深度,水很深,大约十三米,一个不太吉祥的深度。

  前方的出口又是和先前一样,是条经人力加工过的直行水道,从那里顺流而下,不用太长时间,应该就可以顺利地从遮龙山内部出去。

  然而就在竹筏载着我们三人在这巨大的山洞中行进了一半的时候,就听见山洞角落中一阵碎石声响起,黑暗中好像有某个庞然大物,在山洞边缘的岩石间快速移动。

  Shirley杨提醒我道:“老胡,快把探照灯转过去。”

  我这才想起来还有强光探照灯,忙把强光探照灯掉转角度照了过去。光柱一扫到那里,稀里哗啦的碎石滚动声戛然而止,只见在一片蘑菇状的岩石中,有一条青鳞巨蟒,昂首盘身地对着我们。这条蟒也太大了,简直就是一条没有爪子的青色巨龙,身上的鳞片在探照灯下闪烁着不祥的光芒。想必它是生长于虫谷的森林之中,由于大蟒贪恋阴凉的环境,才把这个大山洞当作了老窝,平时除了外出捕食,就躲在这里睡觉,却不知怎地被我们惊动了。

  那青鳞巨蟒稍稍作了一个停顿,蓦地刮起一股膻腥的旋风,蛇行游下了蘑菇岩,巨大而又充满野性力量的躯体,把经过处的白色蘑菇岩撞出无数细碎的粉末,更加像是白色尘雾中裹着一条巨龙,携迅风而驰,以极快的速度游进水中。青鳞巨蟒入水后,被它卷起的蘑菇岩粉尘还未完全落下,它早已经从水深处如疾风般游向我们的竹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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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3 16:47:1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刀锋

由于事出突然,胖子也没顾得上开枪,不过以“剑威”的口径,就算是变成机关枪,恐怕也不会给躯体这么大的蟒蛇造成致命伤害。

  事到如今,自然不能在这束手待毙,我和胖子、Shirley杨三人同时发一声喊,抡起了胳膊,用手中的竹竿和枪托,拼命划动竹筏,不料这只竹筏下面挂了无数水彘蜂,怕不下百十斤重,竹筏吃水太深,根本快不起来。

  只要那条全身青鳞密布的怪蟒,用身体卷碎竹筏,我们落入河中就没有任何逃生的可能了。三人疯了一样用竹竿划水,然而太过慌乱,使用的力量既不平衡均匀,也不协调,那只竹筏原本还是缓缓向前飘流,这时候却被三道互相抵消的力道作用在水面上原地打起了转。

  我忽然想起对越自卫反击战的时候,听人说一个人如果连吃十头大蒜,老虎巨蟒都不会再来咬他,忙动手在携行袋里乱摸,明明记得带着两头防蚊虫的大蒜,这时候却说什么也找不到了。

  说时迟,那时快,还不等我们有所动作,忽然间脚下一震,整个竹筏从水面上凌空飞了起来,原来那条青鳞巨蟒用它米斗般大小的三角脑袋,把竹筏顶了起来。

  竹筏被蟒头顶得向前蹿出十余米,又重重地落在水面上,要不是胖子死死把住中间,这竹筏早已翻了过去,饶是如此,也在水中剧烈地来回摆动。我全身都湿透了,也不知是被水淋的,还是出了一身冷汗,这时候也忘了害怕,心中只想:“云南的竹子,真他妈结实。”

  那条青鳞闪动的巨蟒,顶了竹筏一下后,弓起躯体又一次扎入深水处,一看那姿态便知道,它是要发动第二次进攻。

  我记得以前部队在岭深林密处行军,没少遇到过大蟒毒蛇,却从没见过蟒蛇做出这种古怪的攻击方式,为什么单是用头顶我们的竹筏底部,它只需用蟒身卷住竹筏,我们又哪里还有命在。

  这时候Shirley杨醒悟了过来,叫道:“这条蟒是想吞吃船下的水蜂子,是奔着它们来的。”那些像肥虫一样的水彘蜂,营养价值极高,是水蛇水蟒最喜欢的零食,不过吃过了零食,肯定也会拿我们三人当作正餐,这只怪蟒如此硕大,恐怕我和Shirley杨,再加上胖子,也就刚好够它吃上一顿。

  水下幽暗无比,根本看不清楚有些什么状况,只见水花开处,竹筏第二次被顶得飞了起来,我们这次吸取了经验,使出吃奶的力气,牢牢地把持住竹筏的平衡,纵然如此,等再次落到水面上的时候,仍然险些翻了过去。

  我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也许河道中的那些人俑本不是什么机关埋伏,而是被献王用来喂养这种巨蟒的奴隶,否则只吃普通的动物,这蟒蛇又怎么会长得如此巨大?不过已经隔了将近两千年了,蟒蛇不可能有那么长的寿命,也许现在这条只是献王当年所饲养怪蟒的后代而已,它的祖先还不知要大上多少倍,这回真是进了龙潭虎穴了。

  这竹筏就如同风摆荷叶一般,随时都可能散架,我们只能紧紧抓住筏子,连腾出手来划船逃命的余地都没有。竹筏下的水彘蜂被那青鳞巨蟒连吞了两口,已经所剩无几,而青鳞巨蟒显然意犹未尽,怪躯一翻,蟒头张开血盆大口,径直朝竹筏后端的Shirley杨吞咬了过来。

  我和胖子想去救她却根本来不及了,只见Shirley杨应变奇快,不知何时,早把背后的金钢伞拿在手中,见那青鳞巨蟒的大口,正以流星闪电般的速度从左侧欺近,便撑开金刚伞,尽力一挡。

  青鳞巨蟒的大口被圆弧形的金刚伞顶一挡,巨大的咬颌力完全施展不出,只把Shirley杨顶得像断线风筝一样,从竹筏上撞进了远处的水中。

  我回头一看,Shirley杨登山头盔上的战术射灯在水中一闪,就此消失,好像她已经沉了下去。

  竹筏上除了固定着我们的装备器材,就完全靠三人的重量保持着平衡,Shirley杨一掉进水里,整个竹筏急向前倾斜,缓缓地跷了起来。

  胖子平时虽然毛毛躁躁,但毕竟也是大风大浪历练过的,危急关头眼看竹筏就要翻转,急忙向后一倒,平躺在竹筏中后部,后面还拴着登山包,加上他的重量,原本向前倾斜跷起的竹筏,又向后落了回去。

  胖子躺在竹筏上,百忙当中不仅没忘了破口大骂,竟然还对准水中的青鳞大蟒开了一枪。“剑威”气枪的穿透力很强,打的又是中号钢珠,这一枪正中巨蟒左眼,直打得鲜血迸流。

  青鳞巨蟒的鲜血流进水中,老远就可以闻到一股腥乎乎的膻臭。那蟒几时吃过这种暴亏,不由得暴怒如雷,一阵狂抖,卷起无数水花,整个蟒身打横,大力甩向我们的竹筏。

  安装在竹筏前的强光探照灯已经被撞灭了,四周更加黑暗,我见那巨蟒咬牙切齿地朝我们席卷而来,只好作困兽斗。这时划水用的竹竿早已经不知去向,便用工兵铲拨水转向,让竹筏尽可能地远离巨蟒,胖子手忙脚乱地给“剑威”重新装填钢球。

  然而那条青鳞巨蟒的躯体何等庞大,便是给竹筏装个马达,也逃不出去了,它这次是打算一举得手,用蟒身卷碎这微不足道的竹筏。

  我对胖子大喊道:“小胖你他妈的磨磨蹭蹭,再不开枪,咱俩就要在这壮烈牺牲了。”

  胖子咬着牙瞪着眼,这才刚把钢珠装进“剑威”的弹仓,这种枪的理论射速其实不低,在受过严格训练的人手中,每分钟可以射出二十二颗钢珠,不过在这种千钧一发、狂风扫败叶的混乱场面中,能第二次重新装填,就已经非是常人所能做到的了。

  胖子不管三七二十一,举枪便打,然而竹筏晃动得太剧烈,这一枪失了准头。这时候顾不得再次装弹,顺手掏出插在腰间的六四式手枪,推保险撸枪栓瞄准击发的一串动作,几乎在不到一秒钟之内同时完成,“啪啪啪啪啪”把子弹全对准蟒头射了出去。

  黑暗中也分辨不出有没有击中目标,子弹打光了,抡起胳膊就想把空枪扔出去,但是转念一想,又有点舍不得花钱买来的手枪,正待要找别的家伙继续死斗,却见那条青鳞大蟒蟒身一翻,掉头游向远处。

  这一来,真是大出我和胖子所料,我们俩已经走投无路,都准备跳进水里肉搏了,怎么这时候占有压倒性优势的巨蟒反倒转身要溜?难道是怕了我二人这满身的英雄气概了不成?

  忽听东边水面中有无数铁叶子的摩擦声传来,这种锈铁摩擦的声音听得人后脖子冒凉气,就像用两块泡沫塑料相互摩擦一样,是一种最刺激人脑神经的响动。

  忽然竹筏边的水花一分,一个战术射灯的亮光冒了出来,原来是Shirley杨游了回来。只见她抹了一抹脸上的水,已被阴冷的潭水冻得嘴唇发青,没等上竹筏就说:“你们俩是不是想把我扔在水里不管了?”

  我跟胖子见她死里逃生,也是长出了一口气,刚才太过紧张,根本顾不上多想,连忙对Shirley杨说道:“怎么会呢?组织上刚要派同志去营救你,想不到你就自己游回来了,根本没来得及给同志们表现的机会。”说完伸手把Shirley杨拽上了竹筏。刚才一番混战,Shirley杨外公传下来的那把金刚伞竟然没失落在水中,仍然在她手里拿着。

  只听远处铁片摩擦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青鳞巨蟒游开的方向水如同煮沸了一般,似乎是什么动物在那里拼命搏斗。

  由于探照灯被撞灭了,远处什么也看不见,但是用登山头盔上的战术射灯,可以看见附近的河水变成了暗红色,完全被大量的鲜血染红了。

  我们不敢再多耽搁一秒,急忙用工兵铲划水,把竹筏掉转,向蘑菇岩山洞的出口冲去,身后的铁叶子摩擦声益发激烈。

  倘若不看明白了,终究是不能放心,Shirley杨用信号枪对准方向,打出一枚照明弹,远处的水面被白灯笼般的照明弹照得雪地般通明。只见无数手掌大小的金鳞鱼群正把那条青鳞巨蟒团团裹住,那些鱼都长着两排刀锯般参差锋利的牙齿,一口便把蟒身上连皮带肉撕下一条。

  鱼群数量非常庞大,足以数千计,翻翻滚滚地卷住青鳞大蟒撕咬,血流得越多,那些鱼就显得越兴奋,像疯了一样乱咬。好虎难抵群狼,还不到半分钟,青蟒就被恶鬼一样的鱼群啃了个精光,连骨头渣都没剩下。

  那些铁叶子摩擦的声音就是鱼群牙齿所发出的,Shirley杨脸上骤然变色,不住口地让我和胖子快划:“快划啊,这是刀齿蝰鱼,刀齿蝰鱼!它们见了血就发疯!”

  就是Shirley杨不说,我们也不敢稍歇,那青龙般的巨大蟒蛇在这群刀齿蝰鱼眼中就只不过是一盘火鸡大餐,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而且这群鱼数量如此庞大,万万难以抵挡,只有玩了命把竹筏划到出口才有生机,毕竟这些刀齿蝰鱼没有脚。

  恐怕这些见了血液就眼红的刀齿蝰鱼,聚集在附近的某条地下河道中,由于我们对巨蟒开枪,使得它流出鲜血,这才引来大批的刀齿蝰鱼。自然界一物降一物,相生相克的道理在这蘑菇岩洞中生动地上演了。不知道什么生物是刀齿蝰鱼的天敌,反正不是我们这样的人类,我们在水中只有逃命的分。

  被那血肉模糊的场景所慑,胖子的脸都吓绿了,抡圆了膀子用工兵铲划水:“快跑,快跑,我他妈最怕就是食人鱼,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怎么怕什么来什么!”

  我和Shirley杨也使出浑身解术,尽一切可能给竹筏增加速度。我边用工兵铲划水,边对胖子说道:“我和你一样,也最怕这种鱼,要是今天能逃出去,咱们就对佛祖发个大愿,这辈子从今往后再也不吃一口鱼了。”

  胖子说:“没错,没错,我第一怕吃鱼,第二怕见血,尤其是他妈不能看见我自己的血……”

  话音还未落地,只听铁叶子摩擦声由远而进,已经赶到了我们竹筏的周围,听到竹筏下传来一片咔咔嚓嚓的牙齿啃咬声,我的每一根头发都竖了起来。

  看来竹筏下被青鳞巨蟒吃剩下的几只水蜂子,现下都便宜了这群刀齿蝰鱼,然而那些捆绑竹筏的绳索,也在刀齿蝰鱼像刀锯般锋利的牙齿下被咬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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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3 16:47: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穿过高山 越过河流

铁叶子的摩擦声像一波接一波的潮水,不断扑向我们脚下的竹筏,竹筏虽然绑得结实,却也架不住这群饿鬼托生的刀齿蝰鱼来啃。

  我们情急之下,只好抡起工兵铲去剁游近的鱼群。我一铲挥进水中,工兵铲就被疯狗一样的刀齿蝰鱼咬住,我急忙抬手把咬住工兵铲的那两条刀齿蝰鱼甩脱,低头一看不由得冷汗直流,工兵铲精钢的铲刃上,竟然被咬出了几排交错的牙印。

  然而这只是当先游过来的数尾刀齿蝰鱼,更多的鱼群正在后边汹涌而来,如果不采取有效措施,我们的竹排在几十秒钟之内,就会被大批刀齿蝰鱼咬成碎片。

  但是竹筏的位置距离蘑菇岩大山洞的出口尚有十几米的距离,现在已经被刀齿蝰鱼完全包围,根本没法划水。这最后的十几米,真如同地狱般漫长遥远,恐怕我们永远也不可能抵达了。

  胖子焦急地喊道:“这回咱们真要玩完了,我他妈的可不想当鱼食,老胡你手枪里还有子弹吗,快给我心窝子来上一枪,我宁可被枪打死,也好过被这食人鱼活活啃死。”

  我这时也有点麻爪了,咬着牙对胖子说道:“好,就这么办了,我先一枪打死你,然后我再开枪自杀,咱们绝不能活着落在敌人手里。”

  就在这生死系于一线的关头,Shirley杨忽然镇定自若地对我们说:“看你们两个家伙没出息的样子,平日里口若悬河,千般的凶恶,万种的强横,普天之下都没有能被你们放在眼里的事物。如今还没过遮龙山,遇到这么点困境就想自杀,看你们回去之后,还有何面目同天下人说长道短。现在你们全部听我指挥!”

  说罢Shirley杨举起手枪,对准水中刀齿蝰鱼密集处,连开数枪,河水瞬间被鱼血染红,四周的刀齿蝰鱼见到鲜血,根本不管是同类的还是什么,狂扑过去撕咬受伤的刀齿蝰鱼,竹筏即将被咬碎的危机稍稍得以缓解。

  Shirley杨顾不得再把手枪放回去,直接松手,任由那支六四式落入水中,这时早把那飞虎爪远远地对准山洞出口的白云蘑菇岩掷了出去,飞虎爪的钢索在蘑菇岩上缠了三圈,爪头紧紧扣住岩石。

  Shirley杨让我和胖子拽着飞虎爪的钢索,把竹筏快速扯向洞口处的岸边,在三人的拉扯下,竹筏的速度比刚才用工兵铲乱划快了数倍。在距离尚有五六米的地方,胖子就开始把放满装备的地质登山包连那两柄捕虫网一个接一个地先扔到岸边。每个包都有四五十斤的分量,减少一个竹筏就轻快一些,速度也随之越来越快。

  这时铁叶子的摩擦声大作,大群刀齿蝰鱼已经如附骨之蛆般地蜂拥赶来,我们再也不敢继续留在竹筏上,立刻跃上岸边的蘑菇岩,甫一落脚,身后绑缚竹筏的绳索即告断裂,整个竹筏散了架,一根根地飘在水中,损坏了的强光探照灯也随之沉没。

  刀齿蝰鱼啃净了附着在竹子上的水彘蜂,仍旧在附近游荡徘徊不肯离去,我看着在水中翻翻滚滚的鱼群,不禁长出一口气,总算没变成鱼食,否则还没见到献王墓就先屈死在这山洞里了。

  身边的胖子忽然大叫一声:“哎哟,不好,背包掉进河里去了。”

  我顺势一看,也是一惊,刚才把三个大背囊都扔在岸边,还没来得及拖上来,第一个扔过去的背包,由于距离远了,落在水边,背包里的东西沉重,岸边的碎石支撑不住,掉进了河水中。那里无处立足,想把背包捞回来,就必须下水,眼看着那大背包就要被水流冲走,而河中的大群刀齿蝰鱼就伺候在左近。

  我们出发时曾把所有的装备器械归类,这个背包里面装的是丙烷喷射瓶,可以配合打火机,发射三到两次火焰,由于不太容易买到,所以只搞来这一瓶,准备倒斗的时候才装备上,以防不测。而且包中还有六瓶水壶大小的可充填式氧气瓶,还有标尺潜水镜和呼吸器,这些都是倒那座建在湖中的献王斗不可缺少的水下装备,就是由于背包里有不少充满各种气体的设备,所以一时还未沉入水底。

  这个背包如果失落了,我们就可以趁早夹着尾巴鸣金收兵,打道回府了。Shirley杨见此情景,也是心急如焚,想用飞虎爪把背包钩回来,而那飞虎爪还死死缠在蘑菇岩上,一时无法解脱。

  我知道若再延迟,这些装备就会被水冲得不知去向,手中只有工兵铲,见岸边岩石的反斜面上有条裂缝,也不多想就把工兵铲当作岩楔,将整个铲刃竖起来插进岩缝,再横向一用力,工兵铲就卡在了岩石的裂缝中,伸手一试,觉得甚为牢固,便把整个身体悬挂在河面上,一手抓住工兵铲的三角把手,另一只手伸进水中去抓住刚好从上面漂过来的背包。

  背包被实实在在地抓到手中,这颗心才放下,没想到突然从水中蹿出一条刀齿蝰鱼,张开它那锯齿尖刀般的大口,在半空中给我的手背狠狠来了一口。

  我手背上的肉立刻被撕掉一块,疼得我全身一抖,险些掉进河中,我虽然吃了一疼,也没把那背包撒手。又有数尾刀齿蝰鱼使出那鲤鱼跃龙门的手段,纷纷从水中跳出来想要咬我,我身体悬空,又因那背包太沉,根本无法躲闪。

  多亏胖子与Shirley杨从后边把我扯了回来,才侥幸未被群鱼乱牙分尸。我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看左手的伤势,还好并不严重,只被咬掉一块皮肉,虽然血流不止,终归是没伤到筋骨。

  Shirley杨急忙取出药品给我包扎:“你也太冒失了,人命要紧还是装备要紧?装备没了,大不了就让雮尘珠在献王墓中多存几日,性命丢了可不是儿戏。”

  我对Shirley杨和胖子说道:“这点小伤算什么,我今天要是再不表现表现胡某人的手段,那美国顾问团可又要说我们无能了,对不对小胖?”

  胖子笑道:“老胡你这两下子算得什么本事,偷鸡不成反丢把米,自己让鱼给啃了一大口。咱们大将压后阵,等会儿到了献王墓里,你就全看胖爷的本领,让你们开开眼,知道什么是山外有山。”

  Shirley杨先用云南白药给我的手背止住了血,又用止血胶在外边糊了一层,然后再用防水胶带包住伤口,以免进水感染发炎,最后还要给我打一针青霉素。

  我连忙摆手:“不行不行,我轻伤不下火线,而且还有点晕针,这种抗生素咱们本来就没带多少,还是先留着吧。”

  Shirley杨不由分说,让胖子把我按倒在地,强行打了一针才算罢休。测定了一下方位,见河道边上勉强可以通行,便背上装备,准备开11号,沿着这条地下运河走出去。

  我们沿河道而行,见这条为修建王墓开凿的水路规模不凡。原以为献王是从古滇国中分离出来的一代草头天子,他的陵墓规模也不会太大,但是仅从穿山而过的运河来看,这位擅长巫毒痋术的献王,当真是权势熏天,势力绝对小不了,那座修在“水龙晕”中的王墓规模,也应该远远超乎我们的想象。

  在漆黑的山洞中越走越深,又步行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河道边突然出现了一段坍塌,碎石一踩便纷纷滑进水中,根本不能立足,看来这条路无法再继续前进了。

  只得找到另一个山洞,从中穿过,走不多时,便听山壁对面水声隆隆,但是明明听见水流声响,却是无路可绕,我们便举了狼眼,四下里寻路,这地方是山体中的天然溶岩地貌,大块的山岩上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窟窿。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容一人钻过去的石孔,便用登山绳把背包拖在身后,按顺序钻了过去,终于见到了山中的一个巨大瀑布。我们从石窟中钻出来的位置,正好在瀑布下方,另有一条水流,从对面汇进瀑布下的河道,顺着水流方向看去,远远的有些光亮,好像出口就在那边。

  Shirley杨对我说:“这条汇进瀑布的水系,大概才是当地人采石过程中发现的水路,看这附近的河床地貌,不会超过几十年。否则有这条水路,修献王墓时也不用在遮龙山中加工运河了。”

  我对Shirley杨说道:“此类地貌就是常年被水冲刷形成的,我以前做工程兵的时候,多少了解一些,像这样的地方,整个山底下早都被澜沧江的无数条支流冲成筛子了,有些地方积水深度甚至超过数百米。河水在山洞中改道是常有的事,反正是越流越低,把岩石冲倒了一块,就多出来一条支流,照这么下去,这座遮龙山早晚得塌。”

  三人边说边行,寻着那片有光亮的地方走过去,半路看到高处山壁上有些岩洞,排列得颇为有序,很像是人工开凿的,山壁下方有明显的石阶,地面上不时可以见到一具具朽烂的人类枯骨,还有些兵器铠甲,都已经烂得不成样子。

  这里的场景非常符合先前在彩云客栈中老板娘的描述,应该是当年的一些乱民以此为据点对抗官军。由于物品在潮湿的环境中难以保存,几乎都已经腐朽不堪,也不太容易辨认究竟是哪朝哪代的,看那些尸骨腐烂的程度,还有兵器盔甲的造型,只能判断有可能是清初时期。

  我们进山倒斗,向来是步行,不嫌跋涉,更兼可以行止自如,虽然在遮龙山下弃船步行,每人背负着许多沉重的装备,却并未觉得艰苦,但是这一路多历险恶,都想早些钻出这山洞,于是便不再去理会那些遗迹,匆匆赶路。

  顺着水流走到尽头处,那河水仍然向前流淌,但却是流入了地下。这山洞要比山外的地平面低洼一块,所以在外边见不到这条山中的大河,我们又往上爬了一段山岩堆积的斜坡,眼前一亮,终于算是成功地穿过了遮龙山。

  来到外边,回首观看,正是身处遮龙山的峻壁危峰之下,头顶最高处,云层厚重。

  再看前面,四周全是群山,中间则越来越低,全是大片的原始森林,莽莽苍苍,有很多根本叫不出名目的奇花异木,其中更散布着无数沟壑深谷,溪流险潭。有些深谷在阳光下清晰地能看见里面的一草一花,然而越看越觉得深不可测,幽深欲绝使人目为之眩,而有些地方则是云封雾锁,一派朦胧而又神秘的景色。

  我取出人皮地图,确认进入虫谷的路径。

  胖子举起望远镜观看下面的丛林,看着看着突然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把望远镜塞到我手中:“甭翻地图了,你瞅那边有许多金色大蝴蝶,那条山谷肯定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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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3 16:47:51 | 显示全部楼层

云南虫谷 第八章 密林

听到胖子说发现了虫谷的入口,我和Shirley杨也举起望远镜,顺着胖子所说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远处山坡下有一大片黄白相间的野生花树,花丛中有成群的金色凤尾蝶穿梭其中。这些蝴蝶个头都不小,成群结队地飞来转去,始终不离开那片花树。

  Shirley杨赞叹道:“那些花应该是蝴蝶兰,想不到吸引了这么多黄金凤尾蝶……还有金带凤蝶……竟然还有罕见的金线大彩蝶,简直像是古希腊神话传说中,在爱琴海众神花园里,那些被海风吹起的黄金树树叶。”

  我对蝴蝶一窍不通,用望远镜看了半天,除了蝴蝶和野花树之外,却并没见到什么山谷、溪谷之类的地形。这里的植被层实在是太厚了,所有的地形地貌都被遮蔽得严严实实,根本无法辨认哪里是山谷,哪里是溪流,从上面看去,起起伏伏,皆是北回归线附近特有的浓密植物,与我们熟悉的大兴安岭原始森林大不同。

  常言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大兴安岭中树木的树冠高度都差不多,树与树互相之间,可以协力抵御大风。而这里地处两江三山环绕交加之地,中间的盆地山谷地势低洼,另外云南四季如一,没有季风时节,地势越低的地方,越是潮气滋生,全年气温维持在25~30℃左右,一年到头都不见得刮上一次风,所以各种植物都尽情地生长。森林中厚茎藤本、木质和草质附生植物根据本身特性的不同,长得高低有别,参差错落,最高的是云南有名的望天树,原本这种大树是北回归线以南才有,但是这山凹里环境独特,竟然也长了不少顶天立地的望天树。

  只有少数几处面积比较大的水潭上面才没有植物遮盖,深幽处,更有不少地方都是云雾缭绕,在远处难以窥其究竟。

  总不能凭几群金色大蝴蝶就贸然进入森林,这里环境之复杂,难以用常理揣摩。

  人皮地图绘制于汉代,传到今日时隔两千年,地图中标注的地形地貌特征早已面目全非,除了一些特定的标识物和地点之外,无法再用人皮地图进行更加精确的参照。

  据瞎子所说,几十年前,他们那一批卸岭力士,带着土质炸药进入虫谷,在虫谷,也就是蛇河形成的溪谷前边一段,见到了大群的蝴蝶。

  但是谁能保证虫谷外的其他地方不会出现蝴蝶,所以暂时还不能断定那里就是虫谷的入口,必须找到瞎子所说的特征———虫谷中有一段残墙。那是一处以人力在蛇河上修筑的古墙遗迹,好像是个堤坝,修造献王墓时截断水流,献王入敛后,就被拆掉,重新恢复了献王墓前的“水龙晕”。

  只有找到那道残墙,才可以作为确认虫谷位置的依据,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同当年那伙卸岭力士一样,出了遮龙山,先不进森林,而是沿着山脉的走向,向北寻找蛇河,然后顺着蛇河摸进山谷,就可以确保不误入歧途了。

  胖子说还有一个方法,就是要重新找到遮龙山中的那条人工运河,沿着古河道,寻找蛇河。不过由于澜沧江上游大雨的原因,各条大小水路相互连通,已经变得错综复杂,甚至有可能改道流入地下,旧河道早已被植物泥土彻底遮盖,所以胖子所说的方法并不可行。

  三人稍作商议,看了看时间,此时下午三点三十分。我们从上午九点左右乘坐竹筏进入遮龙山,到现在为止一直没有休息,所以决定就地作为中继点,先休息二十分钟,然后向北,争取在日落前找到虫谷的入口,然后在那里扎营,明天一早进谷。

  我们找了块稍微平整的山坡坐下,取出些饵饼牛肉稍稍充饥。胖子说起那些食人鱼,想起那山中水潭,满是鲜红的血液,跟传说地狱中的血池差不多,搞得我也没了胃口。我突然心中一凛,万一那些牙齿比刀锯还快的鱼群,也顺路游进了蛇河却如何是好?有那些家伙在水里,我们不可能从水中钻进献王墓。

  Shirley杨说:“不用担心,我以前在地理杂志做摄影记者,曾看过许多关于动物植物的相关资料,刀齿蝰鱼在亚洲的印度、密支那、老挝以及美洲靠近北回归线附近及20度地区内的水域都有存在。”

  其中古印度最多,佛经中记载印度阿育王时期,曾有一年,刀齿蝰鱼酿成大灾。当时正值百年不遇的恒河大洪水,东高止山脉中的一条地下河倒灌进了附近的一座城市,城中无数人畜葬身鱼腹。

  这刀齿蝰鱼的祖先,可以追述到后冰河时期的水中虎齿獂鱼。那种鱼生活在海洋中,身体上有个发光器,大群的虎齿獂鱼可以在瞬间咬死海洋中的霸主龙王鲸。后来由于次冰河时期的巨大洪荒,这些生物就逐渐被大自然残酷地淘汰,其后代刀齿蝰鱼也演变成了淡水鱼类。

  刀齿蝰鱼虽然十分厉害,但是它们有一个巨大的弱点。这些鱼只能生活在温度比较低的水中,北回归线附近只有岩洞中阴冷的水域适合它们生存,那些水中产有一种没有眼睛的硬壳虾,数量很多,但是仍然不够它们食用,所以经常会发生自相残杀的状况。数量庞大的刀齿蝰鱼在每年的九月之后,仅仅会有百分之一的幸存下来,活到最后的产卵期。

  每年中秋月圆的时候,是刀齿蝰鱼产卵期,它们本身无法在太热的地区生存,但之所以生活在偏热的北回归线附近,就是为了到水温高的地区产卵。产卵之后刀齿蝰鱼就会立刻死亡,鱼卵在温度较高的水流中孵化,又洄游到阴冷的水域继续生存。

  刀齿蝰鱼奇特的生存环境使它们的数量稀少,生存空间狭小。

  这个季节并不是产卵期,所以完全不用担心它们游出山洞,不过回去的时候需要小心谨慎了。由于大量降雨的原因,遮龙山的水路全部变成相互贯通的水网,如果按原路返回,指不定在山洞的某段河道中还会碰上它们。

  听了Shirley杨对刀齿蝰鱼的详尽解释,我和胖子才略微放心。胖子觉得自己刚才有点露怯,希望把面子找回来,于是对我和Shirley杨说:“这些臭鱼烂虾能搞出多大动静,我之所以觉得它们有点……那个什么,是因为主席他老人家曾经教导过我们说,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

  Shirley杨说:“这些鱼倒不足为虑,我只是反复在想,河道中倒悬着的人俑好像不会是用来喂蟒那么简单……但是痋术十分诡异,实在是猜想不透,好在有群误打误撞冒出来的刀齿蝰鱼,否则会发生什么事,还真不好说。未进虫谷就已经遇到这么多麻烦,咱们一定要步步为营,小心谨慎。”

  大家都面色凝重,这回倒斗是关系到生死存亡的举动,悬崖上跑马没有退路可言,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我们休息了一段,取出有遮龙山等高线的地图,这地图极其简单,误差非常大,将指北针清零,重新确定了海拔和方位,对地图进行了修正,标记好出口的方位,三人便继续动身,出发寻找蛇河。

  澜沧江最小的一条分支,就是我们所要寻找的蛇河,绕过遮龙山的一段,奔流湍急,落差非常大,有些流段穿过地下或者丛林中的泥沼,又有些河段顺着山势急转直下,一个瀑布接一个瀑布,河中全是巨大的漩涡,各种舟船均无法通过,又由于其极尽曲折蜿蜒,故名蛇河,而当地白族称其为“结拉罗漤”,意为“被大雪山镇压住的恶龙”。

  按常理找这条蛇河并不算难,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山下植被太厚,根本看不到河道,只好顺着遮龙山的边缘,摸索着慢慢前进。

  我这才发现,在这种鬼地方,《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完全用不上了。要辨形势理气,需要看清楚山川河流的构成,而在这一地区,山顶全是云雾,山下全是各种树木藤蔓,就如同在山川河流的表面糊满了一层厚厚的绿泥,上面又用棉花套子罩住,根本无处着手。

  绝壁下的丛林更是难以行走,走进去之后,一只蝴蝶也没见到,尽是大小蚊虫毒蚁,而且没有路,在高处看着一片绿,进去才发现藤萝蔓条长得太过茂密,几乎无法立足,只好用工兵铲和砍刀硬生生开出一条道路,同时还要小心回避那些毒蛇毒虫,其中艰苦,真是不堪忍受。

  眼看太阳已经落到了山后,大地逐渐被黑暗吞没,原始森林蒙上了一层漆黑的面纱,而我们并没有走出多远,看来想在天黑前找到蛇河已经不可能了,只好先暂时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过夜。森林中的夜晚是充满危险的,而且这里又处于大山大川之间,气压变化很大,所以我们必须找到一块没有太多蚊虫而又稍微干燥的地方,点燃营火才可以过夜。

  最后在两棵大树下找到一块十分平整的大青石,用手电照了照,附近没有什么蛇蝎之属。三人累得很了,便匆匆取出燃料生了个火堆,四周用小石头围住。由于空气过于潮湿,必须取一点火将青石烘干,把石头缝隙里的苔藓和湿气烤干,然后再把睡袋铺上,免得睡觉时湿气入骨,落下病根。

  Shirley杨去到附近的泉水边打了些水回来,经过过滤就可以饮用。我支起小型野营锅,烧了些开水,把从彩云客栈中买的挂面用野营锅煮了,什么调料也没放,免得让食物的香气招来什么动物,在煮熟的挂面里,胡乱泡上几块饵饼,就当作晚饭。还不知道要在山谷里走上多久,所以没舍得把罐头拿出来吃。

  胖子不住抱怨伙食太差,嘴里都快淡出鸟了,说起鸟,就顺手抓起那柄“剑威”,准备打点野味,可是天色已经全黑,只好作罢,重又坐下来吃,一边怪我煮的东西不好吃,没滋味,一边吃了三大盆。

  吃完饭后,我们决定轮流睡觉,留下人来放哨,毕竟这原始森林危机四伏,谁知道晚上跑出来什么毒虫猛兽。

  头一班岗由我来值,我抱着“剑威”,把六四式的子弹压满,把火堆压成暗火,然后坐在离火堆不远的地方,一边哼哼着时下流行的小曲打发困意,一边警惕着四周黑暗的丛林。

  我对面这两株大榕树生得颇为壮观,树身如同石柱般粗大,树冠低垂,沉沉如盖,两只粗大的树身长得如同麻花一般,互相拧在一起,绕了有四五道,形成了罕见的夫妻树,树身上还生长了许多叫不出名称的巨大花朵和寄生植物,就像是森林中色彩绚烂缤纷的大花篮。

  我正看得入神,却听躺在睡袋中的Shirley杨忽然开口对我说道:“这两棵树活不久了,寄生在两株榕树身体上的植物太多,老榕树吸收的养分入不敷出,现在这树的中间部分多半已经空了,最多再过三五年,这树便要枯死了。有些事物到了最美丽的阶段,反而就距离毁灭不远了。”

  我听她话里有话,表面上说树,好像是在说我们背上从鬼洞中得到的诅咒。我不想提这些扫兴的事,便对Shirley杨说道:“夜已经深了,你怎么还不睡觉?是不是一闭眼就想到我伟岸的身影,所以辗转反侧,睡不着了?”

  Shirley杨说道:“要是我闭上眼睛想到你就好了,现在我一合眼,脑子里就是遮龙山山洞中的人俑,越想越觉得恶心,连饭都不想吃了,到现在也睡不着。”

  我打个哈欠,对Shirley杨说:“既然你睡不着,就发扬发扬国际主义精神,把我的岗替换了,等你困了再把我叫起来。”

  Shirley杨笑道:“想得挺美,你跟胖子一睡起觉来,打雷都叫不醒。我睡不着,也不和你轮换,免得后半夜你装死不肯起来放哨。”

  我摇头叹息道:“你可太让我失望了,我以为你不远万里的,从美国赶来支援我们国家的四个现代化建设,本来都拿你当作白求恩一样来崇拜了,从内心深处认为你是一个有道德的人,是一个高尚的人,是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是一个放弃了低级趣味的人,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自私自利,一点都不关心战友的感受,平时那种平易近人的态度都是伪装出来的。”

  Shirley杨对我说:“你口才不错,只不过太喜欢说些大话,总吹牛可不好。反正也睡不着,不如你陪我说说话,但是你可不许再跟我说什么语录上的内容。”

  森林里静悄悄的,一丝风都没有,所有的动物植物仿佛都睡着了,只偶尔从远处传来几声怪异的鸟叫。我困得两眼皮直打架,看了看睡在一旁的胖子,这家伙把脑袋全钻进睡袋里,呼呼憨睡,就别提多香了。但是Shirley杨又偏偏不肯替我值勤,我只好有一句没一句地强打着精神跟她瞎聊。

  也不知怎么,聊着聊着就说起这森林中的大蟒蛇,我说起以前在北京遇到一个连队的战友,听他说了一些在前线蹲猫耳洞的传闻。那时候战争暂时进入了相持阶段,在双方的战线上,都密布着猫耳洞,其实就是步兵反冲击掩体,挖猫耳洞的时候,就经常挖出来那山里的大蟒。他们告诉我最大的蟒跟传说中的龙一样粗,我那时候还不相信,如今在遮龙山里遇到才知道不是乱盖的。

  不过大多数蟒蛇并不主动攻击人,它们很懒,成天睡觉。有些士兵在猫耳洞里热得受不了,光着腚还觉得热,只好找条在树上睡觉的大蟒拖进洞里,几个人趴在凉爽的大蟒身上睡觉,还别说,比装个冷气机都管用。

  后来那条蟒干脆就在猫耳洞里安家了,天天有人喂它红烧肉罐头,吃饱了就睡,后来有一天战事突然转为激烈,连天的炮击封锁了我军运送给养的通道。那炮打的,有时候掩体修的位置不好,一个炮群盖上,里面整一个班就没了。打了整整一个星期的炮,阵地周围连蚂蚁都没有了。猫耳洞中的红烧肉罐头没了,短时间内,人还能坚持,但是大蟒饿起来就忍不住了,它在猫耳洞里住习惯了,天天闻着士兵们抽烟的味道,也染上了烟瘾,怎么赶也不走,饿得红了眼,就想吞人,最后只好开枪把它打死了。把蟒皮剥下来放在猫耳洞里,蚊虫老鼠都不敢进洞。有一天敌人趁天黑来掏洞子,放哨的战士当时打瞌睡,没发现敌人。那敌人打算往洞里扔炸药包,结果忽然觉得身上被蟒缠住一样,动弹不得,骨头都快被那巨大的力量勒碎了,但是身体上明明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第二天猫耳洞里的士兵们发现那张蟒皮……

  我跟Shirley杨侃到后来,连自己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了,倦意上涌再也无法支持,不知不觉就抱着“剑威”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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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3 16:48: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鬼信号

自从离开部队之后,我经常发噩梦,要不整晚整晚地失眠,在北京做起古玩生意之后,精神上有了寄托,这才慢慢好转,一倒下就着,不睡够了雷打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被人轻轻推醒。

  我虽然困乏,心中却隐隐觉得有一丝不安,此刻被人一推,立刻醒了过来。这时天空上厚重的云层已经移开,清冷的月光洒将下来,把我唤醒的人正是Shirley杨。Shirley杨见我睁开眼,立刻把手指放在自己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我不要大声说话。

  我看了看四周,胖子仍然在睡袋里睡得跟死猪一样,我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张薄毯。这时我的大脑刚刚从深度睡眠中醒过来,还有点不大好使,但是随即明白了,有情况。

  只见Shirley杨已经把六四式手枪握在了手中,用另一只手指了指那两株缠在一起的夫妻树,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让我仔细听那树中的声音。

  我立刻翻身坐起,侧耳去听,虽然我没有鹧鸪哨那种犬守夜的顺风耳功夫,但是在这寂静无比的森林中,离那大树又近,清楚地听到树内传来紧一阵慢一阵的轻轻敲击声。

  那声音不大,却在黑夜中显得甚是诡异,完全不成节奏,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绝对不是啄木鸟,而且那声音是从上边的树干中传来的,难道树里有什么东西?

  想到这我不免有些许紧张,传说献王墓周边设有陪陵和殉葬坑,还有那些倒悬着做“痋引”的人俑,天知道这片老林子里还有什么邪性的东西。

  我没敢出声,慢慢把“剑威”步枪的枪栓向后拉开,又把携行袋挂在身上。携行袋中有僻邪镇尸的黑驴蹄子,还有捆尸索、糯米等物,不论是什么情况,有这些东西,都可以同它斗上一斗。

  这时那沉闷的敲击声又一次响起,像是水滴,又像是用手指点击铁板,时快时慢。我向那声音的来源处看去,视线都被树上的枝叶遮挡住了,看不清楚上面的情况,月光夹杂在枝杈间闪烁不定,更显得上面鬼气逼人。

  Shirley杨在我耳边低声说道:“刚才你睡着了,我静下心来才听到这声音,好像树中有什么人……”

  我也低声问道:“人?你怎么肯定就不是动物?”

  Shirley杨说:“这声音微小怪异,而且没有规则,我开始也以为是动物发出的,但是刚刚仔细一听,从中听出了一小段摩斯通讯码的信号,然而这个信号只出现了一遍,后边就开始变得不太规律了,也许是因为信号声比较小,我极有可能漏听了一部分。”

  我一头雾水,但是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了,我小声对Shirley杨说:“摩斯码?就是那个只有长短两个信号的国际电码?你听到的是什么内容?”

  Shirley杨说:“三短三长三短,也就是嘀嘀嘀、嗒嗒嗒、嘀嘀嘀,翻译出来便是国际通用的求救信号———SOS。”

  我对Shirley杨说:“你别是在自己吓自己吧,这摩斯码虽然在世界上普及得最广,但是毕竟是用英文压码的密电码。这片林子除了民国那阵子瞎子等人来过,再就是有几个采石头的工人来过,他们也只是出于好奇心,穿过山洞,进来在森林边转了转就回去了。当地人非常迷信,是不敢来这遮龙山后的森林的,因为他们怕撞到鬼……鬼。”

  我说到最后一个字,自己也觉得不太吉利,急忙啐了一口,心中默念道:“百无禁忌。”

  Shirley杨对我一摆手,让我不要说话,再仔细听,那声音又从树中传了出来,这回听得真切,有短有长,果真是三短三长再加三短,短的急促,长的沉重。

  这时Shirley杨已经把狼眼从包中取了出来:“我到树上去看看。”

  我一把拉住她说:“去不得,你看空中的月色泛红,林中妖雾渐浓,树里必定是有死人,这声音就是传说中的鬼信号。”

  Shirley杨问道:“什么是鬼信号?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我对Shirley杨说道:“你有所不知,部队里一直都有这种传说,有些边远山区驻防的部队,经常在电台里收到莫名其妙的信号,这些信号断断续续,有求救的,还有警告的,总之内容千奇百怪。部队接到这样的电波,会以为是有遇难者在求援,多半都会派人去电波信号来源的地方进行搜索,但是去了的人就再也回不来了,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那些鬼魅般的信号,也就随即消失不见,所以这就是传说中的勾魂信号。”

  Shirley杨已经把登山头盔戴到了头上,对我说道:“这种捕风捉影的谣传,又怎作得准?这里已经进入了献王墓的范围,所以任何不寻常的状况,都可能会与献王墓有关,我们必须查个水落石出。再说万一真是有被困住的人在求救,总不能见死不救。”

  Shirley杨说完就用登山镐挂住树干上的粗大藤蔓,攀援而上,动作非常轻快,几下就爬到了一半的地方。这两棵纠缠在一起的夫妻老树,高有二十来米,直径百余米的树冠遮住了月光,再加上树上枝叶太过茂密,在树下用狼眼手电筒最多能看到十米之内的高度。

  我们的探照灯已经毁了,现在最强力的照明就是用信号枪发射照明弹,此地尚未进入虫谷,途中又不会再有补给,所以不能在这里尽情使用。我见Shirley杨在树上越爬越高,非常担心她的安全,急忙把睡袋里的胖子弄醒,让胖子在树下接应,然后也戴上登山头盔,打开头顶的战术射灯,抓住藤蔓,跟着爬上了树。

  胖子刚刚被我叫醒,还没搞清楚状况,举着“剑威”在树下不停地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刚爬到三分之一的高度,见胖子在树下跟没头苍蝇似的举着枪乱转,便用登山镐挂住树缝,停下来低头对胖子说道:“你别把枪口朝上,当心走了火把我崩了。这树里好像有东西,我们爬上去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在下边警戒,不要大意。”

  这时已经爬至老榕树高处的Shirley杨突然叫道:“树顶上插着半截飞机残骸,好像是美国空军的飞机。”

  我听到她的话,急忙手足并用,寻着Shirley杨登山盔上的灯光爬了上去,见Shirley杨在树冠中间的部分,正用手摸着一块深色的东西,我离得远了,也瞧不清那是植物还是什么飞机的残骸。

  我攀到Shirley杨身边,这才看得清楚,幽静如霜的月光下,有一段巨大飞机的机舱倒插在两树之间,机翼与尾翼都不知去向,机身上破了数个大洞,破洞里面塞满了东西,无法看见里面的状况。舱门已经与机身脱离,撞得完全变了形,到处都是锈迹斑驳,长满了厚厚的苔藓和藤蔓,几乎已经同树干长为了一体,起落架卡在了树缝之中。

  我转头看了看另一端高大苍茫的遮龙山,心想这飞机八成是撞到了山上,碎成了数段,这一截机舱刚好落到树冠上。这么大的冲击力,附近的树木也就这两棵罕见的巨大夫妻树可以承受。

  Shirley杨指着用伞兵刀刮开的一大片覆盖住机身的绿色植物泥,让我观看,那里赫然露出一串编号C5X-R1XXX-XX2(X为模糊无法辨认的字母),我不太懂美国空军的规矩,便问Shirley杨:“美国空军的轰炸机?抗战时期援华的飞虎队?”

  Shirley杨道:“我还没发现机身上有飞虎队的标记,应该是一架美国空军的C型运输机残骸,可能是二战期间从印度加尔各答基地起飞,给在缅甸密支那作战的中国远征军输送物资的。如果是支援中国战区的飞虎队,机身上应该还另有青天白日的标记。”

  我点头道:“这里距离缅甸不远,看新闻上说,怒江大峡谷一带和离这很近的高黎贡山,已经先后发现了几十架美军运输机的残骸。1942年到1945年这三年之中,美军在中缅边境和后期的驼峰航线上,坠毁在中国西南境内的飞机不下六七百架,想不到也有一架坠毁在这里了。”

  胖子在树下等得心焦,大声叫道:“老胡,你们俩在树上干什么投机倒把的勾当呢?还让我在底下给你们俩站岗,树上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我顺手折了根树枝,从上边投向树下的胖子:“你瞎嚷嚷什么,我们在树上找到一架美军运输机,等我探查明白了就下去……”

  这时我突然想起刚才从树中发出的求救信号敲击声,看了看这运输机的残骸,撞成这样,怎么还可能有人幸存下来,那信号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机组飞行员的亡灵,阴魂不散,还在不停地求救……

  这时天空中云层忽然把月亮遮住,树上立刻暗了下来,我屏住气息,对Shirley杨打个手势,与她一起把耳朵贴在机舱上,探听里面是否还有那个诡异的摩斯码求救信号。

  这一听不要紧,我刚把耳朵贴在机舱上,就听里面“当当当”三声急促的敲击声。这声音来得十分突然,我吃了一惊,若不是左手用登山镐牢牢挂住,就险些从树冠上翻滚着掉下去。

  我们自始至终没敢发出太大的动静,除了我对树下的胖子喊了两句之外,都是低声说话,从上树开始,就没再听到那个“鬼信号”,这时那声响突然从机舱里传了出来,因为离得太近,声音异常清晰,怎能不叫人心惊。

  我和Shirley杨对望了一眼,见她也满脸尽是疑惑的神情:“真见鬼,莫非里面真有什么东西?我刚才看到机舱最上面有块破铁板,咱们把它启开,看看里面的情况。”

  Shirley杨不怕,我自然也不能表现出恐惧,便点头同意:“好,里面如果还有美军飞行员的尸骨,咱们就设法把他们暂时埋葬了,再把身份牌带回去,剩下的事就是通知美国领事馆了,让他们来取回遗骨。美国人不讲究青山处处埋忠骨那一套,肯定是要把他们盖上国旗带回老家去的。”

  Shirley杨说:“我也是这样打算的,咱们动手吧,机舱里万一要是……有些什么东西,便用摸金校尉的黑驴蹄子对付它。”

  我故作镇定地笑道:“有什么咱们也不用怵它,这是一架军用运输机,说不定里面有军用物资,最好有炸药之类的,倒献王的斗也许会派上用场。”

  我看准了一片可以落脚的树杈,又在树缝中装了个利用张力固定的岩钉,再用登山绳把自己和岩钉固定住,以登山镐去撬机舱顶上那块变了形的烂铁板。

  Shirley杨在旁边用伞兵刀割断缠在铁板上的植物藤蔓,协助我把那块铁板打开。由于隔了四十多年,飞机毁坏又比较严重,被不断生长的老榕树挤压,这铁板被我一撬之下,只掉了半块,另一半死死卡住,在树上难以使出全力,无法再撬动了。

  我趴在机舱的破洞中,想瞧瞧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不停地发送信号,Shirley杨则拿着六四式手枪和黑驴蹄子在我身旁掩护。登山头盔的战术射灯在夜晚的丛林中,远远比在深手不见五指的地洞里好用,用来看清楚机舱中的情况那是足够了。

  我的心也是悬到嗓子眼儿了,慢慢地把头靠过去,这时森林中异常安静,机舱里面“腾腾腾”的敲击声,一下一下地传来,每响一声,我的心都跟着悬高一截。

  头灯的光柱射入漆黑一团的机舱内部,首先看到的就是一个驾驶员头盔,好像这具飞行员的尸骨刚好挂在被我撬开的铁板下,不过他低着头,可能是飞机坠毁的时候颈椎摔折了,脑袋悬挂在胸前。机体变形比较严重,那缺口又狭窄,我一时看不清那头盔下尸体的好坏程度,但是可以肯定,脑袋和身体呈现的角度根本不可能是活人能做出来的姿势。

  待要伸手去把那头盔抬起来,谁想到那原本低垂着的飞行员头盔,突然轻轻动了两下,似乎想用力把头抬起来。他每动一下,就传来当的一声撞击铁皮的响声。

  我此刻已经出了一身的白毛汗,暗叫一声:“苦也。”这回绝对是碰上僵尸了,我小时候最怕听的就是僵尸在棺材里敲棺材板那个故事,今天真碰到了,却不知摸金校尉自古用以克制僵尸的黑驴蹄子是否管用。

  我硬着头皮用登山镐揭掉那只残破的飞行员头盔,另一只手举起黑驴蹄子就塞了过去,然而那头盔下忽然射出一道金色的强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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